晨曦1同學少年!
圓桌旁橙色扇區後的椅子上,坐著一個身穿朱紅色西裝的男人,純黑色的領帶內是潔白的襯衣,還帶著一副金絲邊框眼鏡,臉龐勻稱清瘦,隱約可見眼角因為勞累而產生的皺紋
“我先前說過,我在公司的職位是總經理,管理著江城的分公司,主要負責收集市場信息以及製定每個季度的計劃”
“我的年收入很高,在公司裡的地位也很高。也許是職位帶來的便利,我在公司裡的人緣關係還不錯”
“我在城西的海景房區有一套屬於自己的房子,還有兩輛私人轎車,一輛平常上班用,一輛休息時外出用”
“我於五年前結婚,有一個很優秀的妻子,是總公司高管的女兒。我們感情很好,隻不過由於雙方的工作原因,我們目前還沒有孩子”經理詳細介紹了自己的家庭情況
“麻煩說些有用的,最好是些比較特彆的,我們的時間並不多”葉秋生有些不耐煩地催促道,大概是不明白對方為什麼要說這些
“我的老家在城南外的山區,我是在鄉村裡麵出生的,老家的房子並不大,我家裡也沒什麼錢,為了生活,我的父親跟村子裡許多人一樣,進了城在城南的港口當搬運工賺錢,母親在家種地並且照顧我讀書和生活”
“小時候家裡窮,有時候一個月才能吃上一次肉,記得最奢侈的時候,是我父親在城裡的快餐店買了個漢堡,那一天是我的十歲生日,他說要吃點好吃的紀念一下”
“我以前從來沒吃過那種東西,狼吞虎咽的吃完了,但那天晚上我去了好幾趟廁所,好像是肚子吃壞了,母親就一直埋怨父親,說城市裡的東西不乾淨,不要買回來害孩子,然後父親就再沒買過了”
葉秋生忽然愣住了,生在新時代,從小家境殷實的他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那些原本隻存在老一輩人們口中的過往事實,如今以一種奇怪的形式呈現在了他的眼前
或許是為了遵守遊戲的規則,或許是迫於死亡槍殺的脅迫,也可能是某些話藏在心底太久了。在這個性命攸關的時候,經理臉色平靜,麵對一群素不相識的陌生人,將過去的不幸緩緩道出,全然沒有了最開始職場精英的氣質
“高一那年,父親工作的工地突然傳來了消息,說是他突然暈倒了,人已經被工友們送到城南的人民醫院了,當時我還在學校,得知消息後立馬和母親乘著村裡的三輪車趕了過去”
“趕到醫院的時候,父親已經被送入了搶救室,工友們告訴我,說父親有高血壓,工作壓力過大,加上平時勞累過度,引起了腦出血,嚴重後變成了腦中風”
“那時的醫療技術並沒有現在發達,我們家也沒那麼有錢。醫生從搶救室出來後問我們要不要救,因為父親的情況已經非常危險了,就算要救也帶有一定的風險,而且就算成功他也可能恢複不了正常,甚至日常生活都無法自理”
“當時我還小,什麼都不懂,什麼都沒想就說要救,但母親一把拉住了我”經理抬起頭直視著燈光,嘴角帶著自嘲的笑意,“我至今都忘不了母親那時看我的眼神”
“醫院的手術費本就昂貴,即使做完手術也需要再住院觀察一段時間,出院後又要買藥定期治療,及時回來複查。這一切加起來簡直就是天價數字,而我們家根本負擔不了,哪怕把老家的房子賣了,傾家蕩產也救不回父親的命”
“於是我們放棄了”經理緩緩吐出一口氣,“我和母親把父親帶回了家,在他最後的一段時光默默的陪著他,直至他不得不離開”
“父親離開後我們為他舉辦了葬禮,家裡也失去了最重要的經濟來源,生活更加拮據了,來悼念的親戚們表麵上哭的稀裡嘩啦,但隻要母親說些什麼他們就麵無表情的走開,一副完全不想跟我們扯上關係的樣子”
“那段時間家裡過的很艱難,母親每天都要很晚才回來,我不知道她在外麵乾什麼,她也從沒告訴我,她隻是和以前一樣教導我好好讀書,哪怕她的手已經磨破了皮”
“當時學校有一個珍貴的名額,不僅可以保送名校,還可以獲得高額獎學金,為了減輕母親的負擔,我開始以這個為目標而努力,在接下來的日子裡拚了命的學習”
“也是這時候,我的事情在學校裡傳開了,以往要好的同學們也逐漸遠離了我,或許在他們看來我是一個心理不健康的異類,除了成績一無所有。但我不在乎這些,我隻想得到那個名額,那就是我的全部”
“高考出分那天,我考出了全校有史以來最好的成績,如願以償的得到了那個名額,當時我高興壞了,因為我認為母親不用再那麼累了,等我大學畢業參加工作後,我們的日子就會好起來了”
“但當我回到家後,發現家裡一個人都沒有,母親在桌上給我留了一封信,上麵隻寫了一句‘好好活下去’”
經理低下頭,眼神藏在金絲邊框眼鏡裡看不清,“母親一個人走了,她沒告訴我她去了哪裡,我隻知道從那以後我再也沒見過她”
“在我成年的時候,父親病重去世,母親離我而去,我徹底成了一個沒人要的孩子,但我沒有怪他們,我理解他們這些年來養育我的不易,我隻是感到不解,明明我已經拿命在努力了,為什麼事情還會變成這樣?為什麼我們還是被生活逼成到了絕境?”
“有幾個親戚或許是看我可憐,問我要不要去他們那裡,他們可以出錢供我讀大學,隻要我願意把家裡的房子和地都給他們”
經理冷笑一聲“但我沒有答應他們,第二天早上我就收拾好東西離開了老家,我已經不想再待在這了,因為房子隻是一個住的位置而已,而我已經沒有家了”
經理說到這抬起頭來,他望向圓桌旁的其他人,表情是一片釋然。事到如今,他已經不再為過去的那些苦難而感到難過,因為他年少時已經把淚流乾了
“於是我一個人坐著大巴,帶著僅有的家當搬到了城市,住在大學的宿舍裡,開始半工半讀。為了湊齊生活費我乾過許多事情,在工地裡搬磚,在餐廳後廚裡洗盤子,也抽空去發過傳單,做過家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