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丫傳記!
獲知亞力托夫去了張強家裡的消息,幾個漢子一合計就一起趕了過來,賀東平今天也是剛巧給趕上了,於是幾位勝似好友們當晚就在家裡進行了第二次聚餐,這也是一次相當難得的一次聚會。
由於安娜的好轉、婭琴可以繼續讀書,寒暄起來整個房間都充斥在希望滿滿、難掩欣喜的氣氛當中。
契柯夫在興高采烈時總愛說一些有趣話兒,當下免不了就把賀東平的到來演變成了他的話靶子了,隻見他指著東平說“我說兄弟,你的嘴真是夠長的,要是明天到可就趕不上嘍”在這裡隻有他倆在彼此的話說間才能夠如此隨意。聰明的東平一眼就掃向了亞力托夫,他知道契柯夫的那些話指的就是這位高大英俊的軍人在這裡不會呆的太久,於是趕緊抱拳相迎地說“幸會、幸會,我們又見麵了。”亞力托夫在示意他坐下的同時很快也想起了他就是以前在這裡見過的那位不愛說話,但是位有本事的人,便客氣的表白道“這次因有事務來這裡,順便看看他們,你是在……”他一時沒想起來,就朝西北方向指了指。東平立刻就告訴他“對,是沃爾科爾。”“那你一定又是來送好消息的吧。”東平點點頭說“你真是料事如神啊,我每隔一段時間都要過來把那裡的情況告訴大哥。”說完就急忙向早已在一旁注視著自己的安娜點了點頭,也算是打了招呼,心想,就是為她而來的。
張強這時正和方姨二人在廚房裡忙的不亦樂乎,誰過來幫忙他都不會同意,尤其是契柯夫,他知道他在這裡隻會搗亂;因為他事先就強調過今天要露上一手,做道好菜好好的款待遠方的來客。為了不出差錯,他倆分工明確他負責灶上的配製,方姨負責灶下的摘洗並掌握好火候。要是在平時,契柯夫早就會主動占領廚房這塊沒人想要的寶地了。
阿芳把東平帶來的一小口袋東西放好後順口說了句“今天呀,我們這裡就差那位諸葛亮了。”亞力托夫聽了立刻就來了興致,他高高的抬起了手臂在空中不斷地點著手指說“對,對,你說的那人我猜著是誰了,他是個很有意思的人,他叫…他叫什麼來著?”他原來想說的是和我的觀點不相同的人。
東平欲開口又忍住了,他在等待著契柯夫的回答。
契柯夫也不開口,他在等待阿芳開口,因為她都已經說到位了,說的不是維克多還能有誰呢,她準是想讓她的救命恩人猜出他是誰來,想到這裡便狡猾做了個反向提示“嫂子說的那位是不是留有小胡子的葉,”說到這裡他停止不說了。亞力托夫點燃了煙鬥趕緊搶著說“對,對,就是那個有點意思的人”。“給你說中了”阿芳喜形於色。東平故作愚鈍的湊上一句“我還以為說的是獵戶呢。”
契柯夫接話說“他嘛,我叫了,他不來,”然後就對亞力托夫說“至於葉列維斯基嘛,現在不在聖彼得堡,就是在葉卡捷琳堡,總之,他有一段時間沒有回到這裡了。”
契柯夫習慣性的快口且能保守機密的作風讓東平不得不佩服。
亞力托夫聽後卻這麼評論起他來“這個家夥喜歡吹牛,不過,他的有些說法我倒是覺得還有那麼一點道理。”
東平和契柯夫很快就對看了一眼,倆人都不敢相信這樣的話會從他的口裡流出。
亞力托夫似乎也覺察到了剛才說出來的話確有一些不妥當,於是他習以為常的傲慢靠在椅背上慢悠悠的吐出一口清煙,非常恰當的修補道“我的意思是說,他應該留在工廠裡發揮他的天才。”
阿芳剛開口說“您說的極是,如果他天天能……”意想不到,身材豐滿的科迪洛娃這時也來到了這裡,“歡迎我們的總理大臣屈尊到此”契柯夫的俏皮話又一次讓大家輕鬆不已。
她的到來也讓亞力托夫獲得了意外欣慰,他注意到坐在那裡一直不說話的安娜見到她以後馬上就改變了氣色,話說的也多了起來,甚至說“什麼時候見到你都是這麼與眾不同。”
東平則在心裡想著這就是同屬貴族階層的融洽之處。為了不讓融洽的氛圍受到影響,他笑嗬嗬的不時便無話找話著和契柯夫一起敷衍著她們三人的交談,他還想把婭琴也拉入進說話中來,可是看了她幾次,總是見她對著一張過期的舊報紙津津有味的看著,就打消了這樣的念頭。
恒昌也是自顧自的在一旁玩著他爸爸給他做的木製玩具,隻是過一會就朝廚房那邊看上一眼,大人們的說笑和他沒有一點關係,直到他把玩具玩散了架子才跑去找姐姐幫忙,婭琴為弟弟重新裝好之後也就靠著安娜阿姨的肩膀聆聽著大人們的說話,靈氣的雙眼一會兒看看他,一會兒又看看他,好像覺得今天新來的阿姨有意思,但她說不清楚哪方麵有意思,反正蠻喜歡她的。
今天的阿芳雖然不忙,卻也有著許多想要說的話,瞧這份熱鬨勁她也隻能做個陪襯了,在哄著不滿周歲的兒子同時一有空就見縫插針的跑過來打個岔。
正當大家侃侃而談地興致戛然而止時,人們都一致順著安娜所指的方向望了過去,原來張強正小心翼翼地端著一個熱氣騰騰的瓦罐走出廚房,與此同時也響起了他的聲音並“開飯嘍。”當他放下瓦罐,甩著雙手才看見科迪洛娃,他高興的比劃著手中的抹布說“哎呀,一直在裡麵忙著,”然後就朝亞力托夫呶呶嘴說“介紹過了吧。”科迪洛娃滿臉堆笑的答道“介紹啦,介紹啦,你們的救命恩人”她有意把最後的聲音拖的很長。
隨後便一樣接著一樣的都端了上來,一共八道菜,品像極好,這都是張強根據起小就耳濡目染的老家菜的做法上巧妙加工而成,其中就有烏雞燉春筍、乳鴿燜紅棗、排骨蘿卜湯裡因為找不著當歸,他隻有用香菇替代了,然而粉蒸肉是一定少不了的,外加幾樣素炒,盤盤裡的顏色都被他搭配的新穎奪目,湯菜裡的香氣就更不用再提了。看到這些,讚美聲自是不絕於耳,一經品嘗,被燙的吸溜吸溜的時還不停的拍手叫好,把張強樂的眼睛都咪成一條縫了,一個勁的讓眾人多吃多喝。
平時不善飲酒的亞力托夫今天也頻頻舉杯與大家共飲,他們喝著普通的伏特加說著各自所聽到的軼事與傳聞;阿芳讓婭琴帶著弟弟去旁邊的椅子上去吃,任憑他們由著性子天南地北的任意攀談。
說著說著,三分醉意就改變了先前的輕鬆狀態也不知道科迪洛娃今天是怎麼想的,她在與張強碰杯時竟然還連說帶問了起來“你瞧瞧,這兒的人們對你有多好,瞧這熱熱鬨鬨的場麵你還想回去嗎?”張強一時語塞,好在他現在並沒有喝多,便靈機一動的說“就是回去,也要帶上大夥兒一起去我的家鄉做客。”
在一陣讚許聲中,阿芳也高興的接上說“對,如果有那一天我也希望大家都能去我們那兒看看,我們那兒過春節時更是熱鬨的讓你們無法想象。”這時亞力托夫卻換了一副表情對大家說“你們彆怨我掃了你們的興,我在海參崴時就聽說你們那裡已經改了朝換了代,但是滿大街的還能聽到士氣昂揚的‘萬年斯歌’,可是現在,”說到這裡他搖了搖頭繼續說“你們不知道,那些造反的叛逆者們現在一個個都逃到了東洋小國。”他的結尾音不大,而且無力,顯然是與他第一次作戰就敗在了日本人手裡的緣故。
這種異樣的氣氛大約持續了二、三秒鐘,好在這裡在飲酒時總愛唱歌的民風,不愛沉悶的契柯夫便端起酒杯打破沉默地說“我們不要去管它什麼新黨和叛逆,我們需要熱情、需要美酒、需要姑娘。”隨後便即興的唱了起了動人的《莫斯科燭光》小夜曲,歌詞大意是‘遠方的山上有位姑娘,她穿著花衣裳,把衣裙裡的花瓣撒向人群,笑的那麼燦爛,那麼使人留戀難忘。啊…她是那樣的美麗,仿佛就在身旁,啊,美麗的姑娘,你為何不說話,你為何有時也會憂傷。是我不懂你的心腸,還是我永遠也聞不到你的芳香,啊…遠方美麗的姑娘’,受到他低沉而流暢的歌聲的感染,房間裡的所有人都不知不覺的跟著他(哼)唱了起來,兩個孩子的嘴也跟著大人們一張一合地蠕動著,就連一直在忙碌的方姨也不知什麼時候停下了手中的雜活,半依在廚房的門框上靜靜的望著與眾不同的契柯夫;極富感染力的歌聲也給張強帶來了不小的影響,他安靜地環顧著大家,眼見這不同膚色,不同信仰,語言也不儘相同的人們聚在一起如此暢快,宛如家人一般,難免就想起了遠在哈城的好兄弟傅二娃。待歌聲停止後,他立即就端起了酒杯向大家敬酒並加以與祝福,末了他還提到“今天的團聚令我難忘,如果不是鼠疫帶來的災難,我的好兄弟傅二娃也一定會在這裡敬大家一杯的,他是一位講義氣、夠……”話還沒有說完,就見亞力托夫掏出手絹掩麵發出了從沒有聽到過的抽泣聲,所有的人都為之一震,誰也猜不出是何緣故致使他會成為這樣,懂事的小婭琴趕緊跑過去拍打著叔叔的後背問道“叔叔,你這是怎麼了?”他勉強地搖搖頭。了解他的安娜對張強說了句“他喝多了,聽了你剛才的話讓想到了安德烈托索夫叔叔了。”還是科迪洛娃老道些,她從不願意在不愉快的氣氛中度過,她很快就把安娜的話給接了過來,同樣也是對著張強而說“他一定是醉了,我認為,他應該去休息了,”然後又做了個表示的動作問契柯夫“你說是嗎?”契柯夫尷尬的笑著說“他的酒量確實太小。”
張強這時隻能上前去攙扶亞力托夫了,而亞力托夫卻擺擺手說“我哪裡是醉了。”但是他還是順從的站了起來,東平兩難的不知所措看著阿芳,安娜卻在這時看著他。
這時,外麵由遠及近的傳來了喇叭筒的呼喊聲,如果不是遇有特殊的情況是不會在這個時間進行宣傳的,現在的時間是二十一點三刻。
“我出去聽聽他們在嚎叫些什麼。”科迪洛娃的聲音剛落,婭琴就說“我跟您一起去。”
沒過一會兒,她倆就回來了,科迪洛娃對亞力托夫說“是戰爭動員令,巴爾乾的順利,彆人是不習慣的。現在時間還早,我先走一步,去聽聽確切的情況。”這時婭琴又多了一句“阿姨已經叫來了一輛馬車。”亞力托夫看了一眼張強後對科迪洛娃說“我認為,這場戰爭遲早會打響。”張強很快的就把話接了下來,並對科迪洛娃說“他不等您回來是不會休息的,要不讓契柯夫送送您怎麼樣?”科迪洛娃對他搖了搖頭,她覺得自己現在應該離開這裡了,便轉過身去像模像樣的擁抱了安娜和阿芳二人後又說“如果不是這該死的消息,我會和你們樂到天亮的,今天誰都不要送了,明天我會把消息告訴你們。”這時如果有人還能注意到方姨的話,一定會見到她長長舒了一口氣的誇張模樣。
科迪洛娃的馬車在向西沒有行駛多久就向南拐去,不久又折向西,駛入了保羅大街。
根本沒有喝醉的亞力托夫躺在黑暗的小屋裡想著發生在自己身邊那麼多不可思議和不敢想象的事,越想理清它吧還就越理越亂,任憑他這麼著,最終還是沒有招,原因就是人不能偏離群體。
一道光亮射了進來,他眯起眼睛看見安娜輕手輕腳的端著茶杯安靜的坐在他麵前的椅子上,一聲不響地注視著他。
此時此刻的他難受極了自己選擇的道路都是至高無榮尚的,也是極其危險的,在海上他就曾無數次地想把他的心裡話告訴她‘等我航行過大西洋以後,我就和你在聖母麵前立下誓言,終其一生養育許多後代,最終,還是驕傲的理智讓他幾緘其口,他戰勝了年輕時期的燥動;當他再一次想把他的熱情表白出來時,戰敗又讓他失去了自尊,他默默地在教堂裡莊重的發誓在得到勝利的勳章後立刻解甲歸田,向安娜卡吉琳娜求婚。然而,當他得知中尉的出現已經過了半年有餘。他終止了癔想,恢複了常態。
他故意乾咳了兩聲後說“我沒有醉,我隻是對我自己保護不了身邊的親人而自疚”他的這一聲音是從嗓子眼裡擠出來的內心積慮。他見她沒有應答就又把早已想問的話給溜了出來“你今後有什麼打算?”安娜把剛沏好的茶杯往他的麵前推了推,低垂著眼皮還是沒有吭一聲。他見她這樣就更加心疼了,便側起身來進一步問道“你打算什麼時候回奧倫堡?”她抬起眼皮看了他又悄然地把頭低了下去,用極為細小的聲音告訴他“暫時不回去了。”柔軟的長發也隨之從肩頭上滑落。
即將就要接受新使命的亞力托夫現在已無力再說起那些已經逝去的蒼白言語,他的直覺卻仍然告訴他,他現在還有能力護送她回到家鄉;可是那裡的風俗又讓他犯了難安娜今年已經是二十六周歲的大姑娘了,這樣隻身一人返回故裡是一件很沒麵子的事,那裡的姑娘在二十四周歲前都是要出嫁的。對於這一點,他倆都把這些藏在心裡,不願說出。事到如今他的的確確再怎麼絞儘腦汁也想不出更好的辦法來,加之明天就要踏上未知的征程,是否還有假期也成了未知數。
見他一反常態,不似從前,安娜雖然不想說起自己的事,卻還是像以前一樣關心著他“頭還疼嗎?喝口熱茶會好一些的。”
這般輕細的話語還是勾起了亞力托夫對她的的擔心,他非常清楚,把她留在這裡依靠華人照顧,久而久之必會生遺憾,原因很簡單,就是不便說出口因為彼得洛維奇的離世,他們很快就會失去這一光環的保護,更何況如今各大城市的街麵上已經出現了一些怪異現象,政府的法令似乎沒有起到太多的作用,反而比起從前所見到的不愉快場麵更加糟糕,可以說遠不如戰敗前。他喝了幾口茶水後對她道出內心所藏“沒想到戰爭會來的這麼突然,我本想趁這次機會將他們的女兒送到學校再將你委托他人送回家鄉的,現在我的打算隻能完成一半,見你現在好多了,我還是希望你儘快能離開這裡。”“不,我覺得這裡挺好”她的聲音雖然不大,卻很有分量。亞力托夫馬上就坐了起來,滿臉嚴肅的說“我很有可能會被派往黑海艦隊,到那時所有的機會可就沒有了。”“有那麼嚴重嗎?”安娜問。亞力托夫認真的回道“戰爭是沒有預期的,所有的一切都有可能被完全改變。”
安娜輕歎了一口氣還是有些固執的說“這兒偏僻荒涼,戰火不會燒到這裡,我暫時在這裡待些時日,……以後我會去軍營看你的,上帝也會給你帶去好消息的。”
亞力托夫晃動一下腦袋,無奈的問道“如果後天的情形就發生變化了呢?”安娜伸出手指放在了他的口唇上俏皮的說“如果是那樣,我一定會去那裡的,火車比起馬車跑起來可要快多了。”
亞力托夫經她這麼一說雖然有些糊塗,但是心裡反而覺得輕鬆了許多,他思忖著可能是因為這裡的所有人待她都遠勝於我們,突然要她離開這裡,於情於理她都不會好過的,上帝保佑!但願不要將我派到離她太遠的地方。這個複雜念頭他並沒有表露出來,隻是慢條斯理的說“謝謝你!你說的也是,如果是那樣的話,那也不一定算是個壞消息了。”說完這些他竟然笑出了聲來。
亞力托夫所乘坐的馬車揚起的塵土在很遠的地方都可以看得見,直至飛揚的灰塵消失殆儘時,仍然站在那裡的兩位女人和一位小姑娘還在眺望著雲山一線的混沌遠方直到她們三人相互對望時也沒有誰開口說話,就這麼無聲無息的轉過身來,一直走了十多米後阿芳才打破沉默的說“卡吉琳娜小姐,以後就留在這裡吧,這裡有的就是願意照顧你的人,讓我們一起奮進吧。”
安娜聽後臉上很不自然的就飛來了一抹紅霞,但是她說出來的話卻讓阿芳吃了一驚,她說“阿芳姐,我真的非常感激你們,不過…我可沒辦法和科迪洛娃夫人相提並論了……”她這是因為囊中羞澀而不好意思。
不知就裡的阿芳急忙打住了她並指著身邊的婭琴說“你千萬不能再這麼說了,我和婭婭的生命都是你給救下的呀。”
“快彆再說了,那是我應該做的”現在她反過來阻止她了。
阿芳破憂而樂的抓住她的手說“是啊,所以我們對你做什麼也都是不為過的呀!”婭琴也昂著頭對阿姨說“我媽媽說得對,現在這裡就是你的家,你在我們這裡托夫叔叔就會經常來看你的,我呢,以後放學回來也會陪著你來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