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丫傳記!
“哈哈哈,哈哈哈哈,”尹弗斯基發出一陣狂笑之後拿起了煙鬥,在沒有點燃之前對著米哈伊說“等電文一到,我就可以解甲歸田了。”對方見沒有回答,他便眯起了小眼睛點燃了煙葉,噴出一口愜意的濃霧後直接就進入了主題“你對那個工廠的處置有什麼看法?”米哈伊的眼睛並沒有離開報紙就漫不經心的回答了他“當下是非常戡亂時期,雖然這裡比起其它地方要安靜不少,但也不可鬆懈,至於這些嘛,弗拉基米爾,我看這不是個問題。”
“我認為該把它賣給其他礦主,然後再把他們全都趕回去。”
“一個破工廠也值不了幾個子兒,”米哈伊本就不想摻合這樣的爛事,他放下手中的報紙,又順手拿起了桌麵上擺放的小瓷娃娃對著光亮端詳起來。他明白尹弗斯基的用意,隻是不想與他產生不必要的紛爭,現在他的唯一希望就是能看著他早一天離開這裡就行了,否則他也無法得以施展,而且他更不知道這位礙事者早就誘使科迪洛娃參與了他精心設下了圈套,他隻是認為賤賣一個破工廠顯然是沒有必要的,也不是安保部門插手去做的事。更何況,他還諳知張強曾是已故彼得麾下的一名水手;從士官學校走出來的他多少還有些眷顧著貴族家族的顏麵,同時又不願和身份低下的族群近距離的接觸。於是,當他起身踱著方步到了窗台前時才說出了自己的看法“依我看來,不如把工廠還給他們,也好讓他們繼續為我們服務,重罰他們比什麼都有效。”
尹弗斯基可不喜歡聽他說出這樣的話,他現在比誰都清楚,罰,已是罰不出銀子了,工廠把絕大部分的流動資金全都投在鐵路支線上,而這筆資金已經攬入到了他和科迪洛娃的囊中;所以他當然不願看到他說的那樣結果,把他們趕出去才是上帝的旨意,他一直都是這麼認為的。他用力把煙鬥磕在了煙灰缸上,有點激動的說“米哈伊教官,你不要忘了,我們需要的是苦力而不是管理者。”
米哈伊緩慢的側過身來平靜的回應道“尹弗斯基先生,這裡地廣人稀,我們是做不到這一點的,我倒是認為您現在最需要的恰恰是要好好的動動腦筋了,”他在他身邊的一張椅子上坐了下來,側著身子看著尹弗斯基那張快要變色的臉卓有見地的往下說“日本國為現在的民國培養了一個孫姓的革命者,而我們呢?德意誌同樣也給我們培養了一個激進的列寧,就是那個弗拉基米爾伊裡奇列寧,”說到這裡他停頓一下,又肯定的說“對,就是他,還和您是同姓。”說完,他重新站起身來在窗戶邊上來回踱著步,等待警長的回音。
一陣難耐的沉默以後,米哈伊對他擺擺手說“他和您沒有關係。不過,我們不能因為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而給那些反對我們的人有可乘之機。”
尹弗斯基非常難得的坐直了身體,心裡想著‘這小子的內心還很不一般呐’。便用平常人的口氣搬出了老話題“那麼,那個支那人該怎麼處理?”“你給大法官擬的是什麼罪名?”“企圖謀反、蓄謀暴動。”米哈伊聽了之後手撚著胡須,思索著他同一階層的友人命運。
他在尹弗斯基的麵前停住了腳步,兩眼漸漸就露出了足以令人膽寒的目光,抬起手在脖子上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說“要是這樣的話,那隻會是這樣了。”
東平和安娜在接到契柯夫的電報後就一直寢食難安,不知道那裡到底發生了什麼大事,僅憑‘這裡出事了’也無法判斷出那裡究竟是出了哪些事,倆人判斷來判斷去還是以無奈的動作表示出還是沒有這個能力,這都是因為他倆聯想到他們父女兩人前不久所做出的不符合常理的行為;直至簇擁而至的工人到來時才從獵戶的嘴裡明白了一切,他這時沒有多想,就和巴普洛佐夫商議道“這些都是大哥身邊的人,如果安排不了,就想想辦法暫時輸送給您信得過的選礦場。”巴普洛佐夫拍著他的肩膀滿意的對他說“你的想法與做法一向都很謹慎,這個建議沒有錯。”東平言謝之後就對獵戶如此這般的交代了一番,然後就做出了和張強父女同樣的方式,乘著夜色帶著安娜一起趕到了伯力。
給他開門的女工還以為是自家的姐妹被關在門外了,睡眼惺忪的見到倆個高大的黑影立在眼前差點沒把她給嚇死,下意識的抬起手臂擋在了胸前大聲尖叫起來,所有人都被她這一聲驚叫坐了起來。“彆怕,阿廖沙,我是賀東平”東平認出了她是做模具的那位。在光亮的映照下沒有一位婦女不被他倆的模樣笑的東倒西歪的,不用解釋她倆也會明白二人是在運送煤炭的空車廂裡度過的。
第二天一大清早,他們三人便圍坐在一起開始尋找解決的辦法,東平在聽了包括婭琴在內的所有說法後斷言是他的親密友人引起了這次不幸“這麼說來,應該是葉列維斯基給大家帶來了麻煩。”契柯夫皺了皺眉,阿芳也抿起了嘴唇,兩人對此說法全都緘口不語;至於不能探監,他也是束手無策,這一點就目前來說他和契柯夫都沒有這個能力可以幫助大嫂解決這個難題。一個難得的穿堂風貫穿而過,卻沒有讓他們享受到愜意的暢快,除非現在有新的奇跡出現,否則這裡的所有人都是快樂不起來的;扇子、紙張或者是手掌仍然在靜寂中交替的揺動著,每個人在這樣的時刻都有可能想到了可以解決而又做不到的方法。
東平既有無奈又含愧疚的把頭偏向了安娜,想在她的臉上尋找出答案。安娜被他那種愁眉苦臉的看著,心裡同樣也不是個滋味,但是她畢竟打破了難耐的沉默,她說“從今天開始,我和契柯夫一起外出走動走動,看看能否起到作用。”“這樣就最好了。”阿芳在說出這句話時還沒有褪去掛在口角上的滿意標記時,安娜也想起了那位風姿卓卓、八麵玲瓏的科迪洛娃,她就像找到了救星一樣略顯興奮的問阿芳“科迪洛娃怎麼說?她可對我說過她和尹警長有著很深的私交。”
本來阿芳是想瞞著這件讓人寒心的撤資一事,經她這麼一問不得不把實情告訴了她們由於她的落井下石,不僅讓工廠蒙受了巨大損失,而且還帶動了不利於工廠的連鎖反應。
安娜聽完以後的心情比剛才更加沉重了,她低下了不隻是頭顱,而是剛恢複不久的自信;彆人又說了些什麼她都沒有心境再去分析和作答,一心隻想著這些年來的變化和在她心目中一見如故的那個讓人尊敬、受人愛戴的科迪洛娃也會做出趁人之危的下流事來,臉麵上怎麼也擺脫不了從不像她的個性所映現出來的愧疚。
賀東平此時也在自言自語地問著自己“難道他們是預備好了的?”阿芳長歎了一口氣,雙手不停的在自己的腿上捶打著說“誰說不是呢,這純粹就是一場謀劃好的陰謀。”“你之前一點都沒有察覺?”東平忍不住的問。阿芳沒有停歇就對他直言道“簽字的時候也不隻是我和愛人。”尷尬讓平時老實巴幾的賀東平也沒能管住自己的情緒“這也不能完全怨他,我也沒想到會出現這麼嚴重的後果,真是看不出來呀……”他釋放出了由來已久的積慮後,更不願看到內部再起紛爭。
契柯夫這時也湊上前來說“大嫂分析的很有道理,要不怎麼說大哥好心幫助的那個小子會在這時出賣我們?他一定也是早被收買好了的,要麼就是……大哥去那邊時和誰結下了什麼私怨?”大家都屏住呼吸聽他的繼續分析“如果真的的當局查辦,他們應該把我也抓起來才對呀。”正當人們順著他的思路冥冥思考時,一直靠在方姨身上的婭琴這時突然站了起來,大聲推翻了所有人的推測“才不是呢,他們就是來找維斯基叔叔的。”看得出來,她的心裡滿滿裝的都是不平,可是她的話並沒有引過多的反應。“說起私怨,那可就多了,”阿芳這時也坐不住了,她也沒把女兒的話當成一回事,隻是將手放在了她的肩膀上對著大家說“結個怨,也是常有的事,現在看來,問題還是出自我丈夫的身上,事情既然已經出來了,光著急、抱怨也不起作用,還是安娜小姐說得好,我們應該多想想好的解決辦法。”這時一位女工恰到好處的走上前來小聲的說“稀飯涼好了,先吃早飯吧。”
安娜和契柯夫出門之後,阿芳就帶著兩個孩子和東平一起回到了房間繼續商議一些事。她問道“你那裡還能不能再安排些人?”東平馬上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問“是這幾位女工嗎?”“是的。”東平立即就乾脆的回答道“完全可以。”雖然他在臨行時已經將一部分人員安排給了彆人,但他現在仍不想再為這樣的事讓阿芳為難。
阿芳此時像是已經做好了全盤打算一樣又對他說“如果有困難你也可以考慮傅家甸。”不知是出於哪方麵的原因,東平在點頭同意之後就把頭低了下去。阿芳沒有注意到這些繼續對他說“最近一段時間我們這裡可能還會拖累到你,你要做好思想準備,挑起這份重任,我隻希望你能夠把所有的訂單能按期完成,哪怕是增加成本也要完成,切記、切記,一定不能丟掉我們的老用戶,保住‘蘭芳’的信譽。我相信你是可以做到的。”
婭琴的眼睛不停的在媽媽和賀叔叔的臉上交替著。
東平沒有任何推辭的說“放心吧,我會儘我的全力。”“媽媽”婭琴忽然間喊了一聲之後就再沒有下話。等待中的阿芳遲疑了一會問她“婭婭,有事嗎?”婭琴又經曆了一場思想搏鬥之後終於忍不住當著東平的麵對媽媽說出了實情。
“這怎麼可能?”東平首先就十分驚訝的給予了否認,阿芳也盯著女兒說“你不會是在說……,”“沒有,我說的都是實情!”婭琴漲紅了臉。阿芳過去想摸摸女兒的額頭,被她很不滿意的擋開了,儘管這樣,阿芳還是帶有調侃隱喻對女兒說“那麼,山林裡的猴子還是沒人找到吧。”婭琴“哼”了一聲說“那是我編出來的話,你當聽不聽,是托夫叔叔不讓我告訴彆人的。”
阿芳漠然的目光與和她有著同樣表情的東平碰撞到了一起,他倆已經不僅僅隻是懷疑,而是陷入了困惑讓她把信燒了,又不讓她告訴彆人,而且是被沙皇發配到尤克塔的,前不久又被聯合政府大赦了的;這亂上添亂也讓二人失去了正確判斷。
“這樣吧,婭婭,”東平不願被一個小孩子所糊弄,他忍不住的看了一眼阿芳後對婭琴說“你願意發誓證明你剛才說的都是真的嗎?”婭琴沒有片刻猶豫就攥緊了小拳頭舉過頭頂念道“如果我這次說的是假話就天打五雷轟,讓我…”“好了好了,我相信我的婭婭是從不說謊的”阿芳馬上製止了她快要出口的其它諱語。
“媽——媽,你們本來就應該相信我,如果不是他要我保密,我早就告訴你和爸爸了。”說到這裡的婭琴,眼睛已經有些發紅。倆個大人這才感覺到新的問題又一次進入了死胡同。
婭琴鼓著嘴站在那裡,東平擰著眉毛在房間裡來回走動,阿芳抱著一直不敢說話坐在她腿上的小兒子不斷地抖動著。而她的主要精力還是在解救張強的問題上,但她還是想從這件蹊蹺的事情中找出端倪的。
為了不冤枉女兒、不讓她的精神遭受衝擊,她想到了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東平啊,要不這樣,從明天開始,就照婭婭的所說,用兩天時間再進山試一試。”東平說“遵照吩咐,但是我認為,如果有人知道我們在找亞力托夫,必定會招來更多的麻煩,現在的局勢每一天都在改變。”阿芳說“是這樣的,”然後就轉向了女兒“你是否可以再叫上你的小夥伴們一起去?”“當然可以啦”婭琴說。“這就是了,”阿芳又對著東平說“你現在就多寫幾張尋找保羅的告示,有她的小夥伴們一同參加,就可以分成幾組同時把它張貼在礦場和要道口。”“這主意不錯,真有你的,嫂子”東平總算是現出了二分笑臉。婭琴也拍手叫好的說“媽媽想的就是周全。”“注意保密。”
一直看著大人臉色的小趙褔這時也跟著拍起手來。
兩天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尋找‘保羅’的人和安娜她們一樣,個個都感到了身心上的疲憊,特彆是在這個炎熱的夏日裡。
安娜雖然沒說一聲苦與累,可是她每到一處所見到的全都是陌生的麵孔,她或是好言相求,或是借名敘舊,要麼就放下‘體麵’喋喋不休的向對方陳述,所得到的回答幾乎都是相同的‘我不理解你這麼做的動機是為了什麼’‘他們的行為真令人遺憾’‘我們非常抱歉等’她開始有點不能適應現在這樣的狀態了,寫在她臉上的表情已經可以說明一切,隻幾天的功夫,她再次陷入了消沉;而孩子們的笑臉還是依然掛在臉上,可他們手臂和臉上的清晰傷痕還是讓阿芳心疼不已,她不想再看到這樣周而複始的場麵再次出現,更不願讓婭婭的小夥伴們也跟著遭罪,她果斷的終止了所有的活動,反其道而行之帶領他們包括涅瓦西亞,戈裡加和奧格莎三個小夥伴在內的一行十八人,衣著整潔,浩浩蕩蕩的參加了星期六上午的禮拜活動之後還集體光顧了位於涅波西亞宮後街那家孩子們最喜愛、並不太起眼的烤鵝店,飯後又去了一家小劇院看了場滑稽劇表演,而後又來到了街心公園,阿芳索性就讓大家留在公園裡的林蔭叢間讓孩子們多樂一會,從這裡眺望著遠山料峭濃密的翠綠也能讓大家的壓抑心情得以放飛,沒有誰不樂意吮吸著林間的清風,驅走夏日的燥熱。一行人在偌大的公園裡漫步至下午近五時送走了開開心心的小夥伴們後,在夜幕快要降臨前,一行人穿過保羅大街,背對著夕陽說著閒話回到了家中。
他們這一行人的飽滿精神讓不少市民見證了謊言,也為日後的活動起到了潛移默化的作用。
第二天,阿芳就果斷地讓東平帶上滯留的女工們一起返回沃爾科爾,在為她們送行時隨意穿了一件很久沒有穿過的一件白底藍花經過改動過的無袖短身旗袍,一根紅飄帶係在盤頂的大發髻上,無意間卻把她完美的曲線顯露無疑,和安娜走在一起,兩種美麗難分秋色;就連安娜自己也忍不住看著她這身簡單的裝束說“姐姐,我好像又看見你從前的樣子了。”“是嗎?”阿芳拉著她的手接著說“如果不是托夫出了事,早準備按照他的說法把你們兩人的婚事給辦了。”安娜漲紅了臉朝人群裡正在和契柯夫說話的東平貓了一眼沒有說話。阿芳便繼續說著“托夫那時就對我說東平人很好,你知道,當時我有多高興嗎?”安娜嫣然一笑的搖著頭說“我不知道。”阿芳深有感觸的瞧著她說道“我看得出,你倆是用心的,想當初我真想撮合你和托夫的,後來……我才改變了主意。用不了多久我會為你們舉辦一場像樣的婚禮。”安娜在驚愕之餘還沒有做出回答,阿芳又告訴她“回去東平會告訴你的。”
伯力的車站管理又嚴格了起來,沒有車票的人一律不準進入,阿芳笑容如常的隔著鐵欄杆對東平加重語氣的囑咐道“記住,好好照顧安娜,暫時的困難很快就會過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