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還是鬆開了人,起身去浴室衝澡。
這一夜,裴時隱都沒怎麼睡,每隔幾個小時就拿測溫槍看看她的體溫,確保她是正在退燒的趨勢,最後才把人摟進懷裡。
讓他莫名覺得心安了一處。
從一年前開始,他其實就該認清自己,隻是他一直不願意承認罷了。
如果她對他隻是這些年相識所形成的慣性依賴,那他依然會用儘手段把這種依賴轉變為其他的。
隻是時間問題而已。
翌日上午,陽光照進來時,傅思漓已經從混沌中找回了意識。
這場發燒來得快去得也快,也許是國外的感冒藥藥效猛,她今天醒來時已經沒有什麼明顯的不適了,精神好了大半,除了喉嚨還有一點不舒服。
傅思漓微微側過頭,就看見身旁,男人還在熟睡著。
以往她醒過來的時候,裴時隱基本都已經起了。
他從小的生活作風就極為自律克製,去公司從不遲到,不睡懶覺不說,有時候還會提早去健身,已經快到了令人發指的地步。
而此刻,男人安靜閉著眼,和煦的陽光灑進來,纖長的睫羽低垂著,眼下似乎有一片淡淡的烏青,像是昨夜沒睡好似的。
傅思漓不禁抿了抿唇,好像依稀記得夜裡一直有人在給她測體溫。
所以,他
是一整晚都沒睡
不知怎的,心臟處像是被什麼包裹著,溫熱的涓流順著縫隙流淌出來,潺潺不停,像是要把她的全身灌滿。
其實她從前並不能確定,他對她究竟是處於一種怎樣的感情,才對她好。
之前她一直提醒自己那次聽見他親口說的話,隻當她是妹妹,所以她隻能告訴自己,不要總是自作多情。
可現在也是他親口對她說,要追她。
明明同床共枕過好多次了,可唯獨這一次沒有隔著抱枕,而是切切實實地躺在他的懷裡,溫度不加阻隔地從她頸後的肌膚渡過來。
好像有什麼正在悄無聲息地改變。
他的長臂還枕在她的腦後,傅思漓想在他醒過來之前偷偷撤出來,可才剛動了一下,就聽見他的聲音在頭頂響起。
“醒了”
剛剛睡醒,男人的聲線還有些低啞,莫名性感撩人。
耳膜措不及防地麻了一下,傅思漓動作一僵,不自覺屏住了呼吸。
她竭力調整著紊亂的氣息,不和他對視,連忙轉移話題道“婚禮是不是已經結束了”
“嗯。”
傅思漓頓時懊惱無比“那怎麼辦”
明明是大老遠跑來參加婚禮的,結果還被她搞砸了。
男人沒回答,仿佛她說的不是多大的事,動作自然地伸手探了探她的額頭,語調漫不經心。
“還有沒有哪兒不舒服”
突如其來的觸碰,他的掌心溫熱,傅思漓不自覺瑟縮了下,臉頰熱意更甚。
“沒有了。”
“那起床。”
婚禮雖然結束了,但龐紹飛夫婦倆都還暫時留在舉辦婚禮的城堡裡沒走,還有一部分來參加婚宴的賓客也還住著,所以他們現在趕去也還來得及。
今天是英國難得一見的好天氣,天空湛藍無比,雲也飄渺。
霍斯頓莊園的占地麵積十分大,從進大門到主城堡的距離需要乘車,經過石拱門後,還會路過大片一望無際的寬闊草坪,像是一副巨大的複古油畫緩緩呈現在眼前。
古時期建造的歐式城堡十分華麗,時不時還有雕像一閃而過。
傅思漓忍不住趴在車窗上,仔細看著窗外的噴泉池,不禁開始腦補昨天錯過的婚禮,心裡忍不住一陣羨豔。
城堡婚禮,一定很浪漫。
餘光看見她興奮的表情,男人不動聲色開口“喜歡這兒”
她點點頭,視線還聚焦在窗外“挺漂亮的。”
裴時隱思忖片刻,低聲問“你不是來過這附近”
聞言,傅思漓懵然轉頭看向他“有嗎”
過了幾秒後,她才後知後覺地回憶起來。
“哦,我都忘了。”
她大學期間來英國玩過一次,當時也來了約克附近逛一逛,隻是沒進到這座城堡莊園裡麵。假期總跑到世界各地去玩,她自己都快忘了自己去過哪。
隻是他是怎麼知道的
腦中似是有什麼一閃而過,傅思漓眨了眨眼,盯著他正想發問時,車卻已經停到了主城堡的大門,打斷了她還沒問出口的話。
門口,新婚夫婦正等著迎接他們。
龐紹飛的變化不是很大,穿了身休閒裝,身材依舊高大,微胖,小眼睛,容貌雖然算不上多俊朗,但笑起來很親和靠譜,一看就不是花心愛玩的富二代。
他的妻子傅思漓也有印象,當時好像也跟他們一所學校,祖輩都是藝術世家,是學鋼琴的,纖細苗條,長了一張溫柔可親的鵝蛋臉,十分有藝術家的高雅氣質。
但兩人站在一起還是很有夫妻相的,眼角眉梢裡也都藏著剛剛新婚的濃情蜜意。
明明飛這麼遠過來是參加婚禮的,結果卻剛好錯過,傅思漓還是有些遺憾。
見到二人寒暄過後,她十分歉疚地開口“抱歉,昨天我突然發燒了,沒能來參加你們婚禮。”
聽她語氣真誠地道歉,曲靜宜連忙出聲安慰道“沒關係的,我都聽龐紹飛說了,還是身體要緊嘛。”
男人有男人之間的話題,女孩子也有女孩子喜歡聊的,於是索性兵分兩路。
傅思漓就被曲靜宜帶著,在城堡四處參觀,馬場,高爾夫場,應有儘有,坐著車逛也要花掉不少時間。
這棟城堡遠比傅思漓以往參觀過的都要大,她忍不住好奇問身旁的女人“這是你們自己買的嗎”
聽見她的話,曲靜宜笑著回“怎麼可能,當然是借的。聽說還是裴總幫忙牽的線,城堡的主人才答應借給我們辦婚禮的。”
聞言,傅思漓有些驚訝。
他什麼時候那麼樂於助人了
很快,曲靜宜就開始興致勃勃地給她分享昨天婚禮的細節,“昨天我是坐馬車進場的,就是有點冷。”
“對了思漓,你一會兒想不想去騎馬”
雖然是白天,但昨天因為裴時隱沒來,缺的喜酒沒喝上,龐紹飛又讓人給擺了一桌純酒局。
龐紹飛給自己滿了一杯,十分豪邁地先舉杯,跟他道謝。
“這地兒我老婆挺喜歡,謝了啊兄弟。”
這座私人城堡是某個英國皇室後裔私有的,而且一般城堡出租的日期也排得很滿,想用作婚禮場地起碼也要提前好幾個月預定,要是沒有裴時隱牽線搭橋,花錢租也是租不下來的。
而裴時隱又是全北城出了名的冷漠無情,這點事兒,龐紹飛原本也沒想到他願意出麵幫忙。
裴時隱拎起酒杯,跟他碰了一下,算是應了這聲謝。
龐紹飛又好奇問“你和思漓什麼時候辦婚禮啊,你倆這都結婚快一年了吧,不補場婚禮”
男人思忖片刻,開口“過陣子吧。”
剛才看她表情,應該還算喜歡這裡,隻是得挑個不錯的天氣,冬天太冷,在外麵穿婚紗,她怕是又要感冒發燒。
乾了這杯
酒,龐紹飛忽然想起件事兒。
“對了,前陣子尹若熙聯係我來著,她爸不是快出獄了嗎,她最近好像也打算回國發展,問我能不能幫忙介紹點資源。”
“你說大家都是老同學,我讓她找卓鵬問問,那小子最近正忙著投電影,看看能不能給她推兩個劇本拍拍,但她好像不怎麼樂意,話裡話外還一直跟我打聽你現在什麼情況。”
龐紹飛一邊說著,一邊觀察著裴時隱的表情,發現毫無變化,這才放心地繼續說了下去。
“本來我還想婚禮要不要也給她送張請柬,我和我老婆想了想,還是沒請她。萬一你要是帶思漓過來,這搞得多不好。”
“而且我老婆說她上學那會兒也不怎麼喜歡尹若熙,女人的想法我是搞不懂。”
曲靜宜之前就跟他說什麼,他們男人看不出來,總之就是堅決不請尹若熙來。
但尹若熙上學那會兒就對裴時隱有意思,這倒是長眼的人都能看得出來。
他話鋒一轉,又道“但我看你和思漓現在這不是處得挺好的,她就算過段時間回來,估摸著早晚也就死心了。”
看著不遠處的人玩得不亦樂乎,裴時隱終於淡聲開口,回了他剛才的話。
“我和她沒關係。”
“我知道啊,但那時候不是學校裡都傳你倆郎才女貌天生一對嗎,還有人說你的理想型就是尹若熙那款的,知書達禮的大家閨秀”
龐紹飛自顧自絮叨了一會兒,才發現男人根本就沒注意聽他說的話,視線都落在窗外草坪上的那道身影。
他就說當時上學那會兒其他人都瞎,還說什麼尹若熙是白月光女神,扯,明明某人真正的理想型就顯而易見地擺在那呢。
看見裴時隱這樣,龐紹飛都忍不住嘖了一聲,簡直沒眼看。
“行了,這才分開多一會兒,人又跑不了,眼睛都快黏你老婆身上了。”
他一個昨天剛結婚的人都沒這麼膩歪。
這會兒傅思漓和曲靜宜剛坐車回來,兩人正在草坪上,帶著一隻德牧玩飛盤。
前幾天剛下過雪,草坪上還覆蓋著薄薄一層積雪,被德牧踩出一串梅花形狀的小腳印,冬日暖陽映照而下,讓雪粒看起來更晶瑩剔透。
人昨晚才退燒,今天精力倒是恢複得不錯,白皙的臉蛋此刻飄著兩團緋紅,她穿了一件白色羽絨服,毛領裹得嚴嚴實實,隻露出漂亮精致的五官來。
小時候就是這樣,玩得時候就能忘了病痛,長大了也還是一樣。
就是那隻狗,還撲到她身上舔了舔,有點礙眼。
男人眼眸微眯起,忽而問“那是誰的狗”
龐紹飛也掃過去一眼,“哦,賀行宴的啊。”
“”
“他最近也在英國呢,昨天聽說我結婚就來了。”
看見裴時隱起身就要走,龐紹飛一拍腦袋,才猛然想起來一件事。
壞了,他怎麼忘了倆人有仇呢
與此同時,傅思漓正玩得不亦樂乎,準備再把手裡的飛盤扔出去讓狗接。
可德牧不知道看見了什麼,頓時興奮地汪汪叫起來,連她剛剛丟出去的飛盤都不去撿了。
不遠處,隻聽見一道年輕男聲慵懶響起。101nove.comhui,過來。”
一聽見主人召喚,德牧頓時撒開腿飛奔了過去,一邊撿起剛才的飛盤,一邊討好地遞給了主人,呼哧呼哧地吐著舌頭。
男人接過飛盤,拍了拍德牧的頭以示鼓勵。
“乖。”
傅思漓措不及防看見來人,也不禁愣了下。
男人身型高挑,長腿窄腰站在那,身上隻穿了件v領的黑色針織開衫,露出胸口大片冷白的皮膚,像完全不怕冷似的,gui經典的紅綠條紋穿在他身上竟也不俗氣,反而有種模特走秀的紮眼,氣場張揚又恣意。
視線上移,黑色碎發下是一雙狹長上挑的丹鳳眼,輪廓鋒利有型。
男人的五官依然俊美到了十分妖孽的地步,過目難忘,很容易就能和小時候見過的那張臉對上號。
和裴時隱從小就是高嶺之花不近凡人的氣場不同,賀行宴就更像個吃喝玩樂樣樣精通的富家公子,整天混不吝的模樣。
非要找共同點的話,就是兩個人嘴都挺毒。
那時候學校裡的女孩子基本上分為兩批,一部分暗戀對象是裴時隱,另一部分則是賀行宴。
男人邁開長腿走過來,在她麵前微微俯身,刻意把那張俊臉湊近了她一些。
見傅思漓沒開口打招呼,賀行宴眼眸輕眯,語調似笑非笑地開口。
“是我長得不讓人印象深刻,還是你跟裴時隱結婚之後情商也被他拉低了”
放眼全北城,敢明目張膽挑釁裴時隱的人,除了賀行宴之外也找不出第二個。
聽見後半句,傅思漓回過神來,有些無語,這人怎麼還是那麼幼稚。
“賀行宴,你無不無聊”
見傅思漓在這,賀行宴挑了挑眉,若有所思地環視向四周。
既然她在,方圓十米以內不出意外,應該還有一隻狗才對。
緊接著,下一秒就聽見身後有腳步聲靠近。
賀行宴轉過身一看,果然是裴時隱。
他早有預料地勾唇,慢悠悠開口。
“呦,裴總也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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