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北城沒過兩天,曲靜宜就主動聯係上了傅思漓,是她因為看見了之前傅思漓自己設計的首飾,很想約她定製一對情侶對戒。
傅思漓欣然答應,於是兩人又約在了一家咖啡廳見麵。
她把曲靜宜對戒指的要求都一一記下來,等人離開之後,傅思漓又獨自一人在咖啡廳裡坐了一會兒,想把剛剛得到的靈感和構思都一鼓作氣畫下來。
她有陣子沒畫圖,不免有些生疏,快速畫了幾個草圖出來,又都不怎麼滿意。
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就在這時,有人走過來,在她對麵的椅子上坐下。
“卡布奇諾不加糖,謝謝。”
傅思漓聞聲抬頭,就看見來人竟然是李悅妍。
之前被打的傷都好全了,比起上次見麵時的狼狽,女人又恢複到了之前的意氣風發,細長的眉眼,一身淺棕色西裝,十分乾練灑脫的都市女性模樣。
李悅妍是在這座商場附近辦事剛好路過,想停下來買杯咖啡,剛好就看到傅思漓自己一個人坐在這裡,於是就過來了。
她
把手裡的包放在旁邊,輕咳一聲開口。
“我和顧少鳴分手了。”
傅思漓其實早就猜到了,但還是笑著回“恭喜你啊,擺脫了一個垃圾。”
聽出她語氣裡的真誠,李悅妍不自然地彆開視線,聲音細若蚊鳴地開口“謝謝”
傅思漓其實聽清了,卻還是忍著笑問“什麼”
李悅妍之前就已經打聽到了,顧少鳴不敢在被她甩了之後找她麻煩,是因為被裴時隱用話敲打過。
而裴時隱那樣她接觸不到的人物,又怎麼可能無緣無故幫她
無非是因為麵前的人。
她其實沒想到,傅思漓會連這個也考慮到。明明她們之前的關係一點也不好,她還曾經在她麵前說過那麼尖酸刻薄的話。
看見女人微微上揚的唇角,就知道她是故意裝作沒聽清的。
李悅妍的臉色頓時漲紅了,隻好又重新說了一遍。
“我說,謝謝你。聽力不好啊”
傅思漓也沒繼續逗她,“哦,不客氣。”
很快,服務生就把咖啡端了上來,恰好解救了李悅妍此刻的難為情。
她端起咖啡輕抿一口以作偽裝,忽然皺了皺眉頭,想起什麼來。
“對了,有件事兒,我提醒你一句。”
傅思漓眨了眨眼“什麼”
“尹若熙要回來了。前幾天我和彆人應酬的時候聽到的,她爸下周就刑滿釋放了,她恐怕最遲也就下周回北城。”
說完,李悅妍又用嫌棄的口吻道“哦,對,她現在在娛樂圈裡混,取了個藝名,叫什麼尹蝶,土死了。”
聞言,傅思漓垂下眼睫,語氣淡淡的。
“哦,是嗎。”
李悅妍仔細觀察著她的反應,關切道“你不緊張”
傅思漓攪動了下咖啡,指尖不覺收緊了幾分,依然是若無其事的口吻。
“緊張什麼。”
想到裴時隱會為了傅思漓,不惜和顧家撕破臉,李悅妍就覺得自己的擔心可能也多餘了。
但她還是語氣認真地叮囑道“總之你記得看好你老公,尹若熙這人心思重,彆被她給攪和了。”
如果當年她和傅思漓之間的矛盾就是尹若熙存心挑撥的,那就說明這個人遠遠和彆人表麵上以為的人品不一樣。
那時候尹若熙幾乎是全校人心中的白月光女神,對待任何人都是溫柔可親的態度,所以根本不會有人懷疑她話裡的真實性。
說完,李悅妍的手機鈴聲急促響起,有事需要她立刻回去處理,於是她就先行離開了。
李悅妍走後,傅思漓一個人坐在咖啡廳裡,又坐了許久後,店員禮貌地走過來提醒她店裡快關門了,她才麻木地起身。
咖啡廳坐落在商場二層,就在傅思漓緩步走向扶梯時,旁邊突然衝出一個手拿冰淇淋的小孩子,撞到她身上。
駝色的大衣立刻染上冰淇淋的汙漬,小孩子
的母親匆匆趕過來,看見傅思漓穿著名貴,一下就慌了,把孩子拽到身後,忙不迭道歉。
“不好意思,實在不好意思啊,小孩子不小心”
聞聲,傅思漓終於回過神來,溫和道“沒關係。”
看著小孩子一臉害怕地躲在母親身後,她又輕聲叮囑道“下次要小心點啊,亂跑很危險的。”
“快謝謝姐姐。”
身上變得有些狼狽,傅思漓隻好先去商場的衛生間裡擦拭一下。
衛生間裡空無一人,打開水龍頭,潺潺的水流聲響起,讓她不禁再一次出了神。
盯著鏡子裡的人,傅思漓的記憶忽而飄回了很遠很遠的過去。
八年前,尹家還和裴家是鄰居。尹若熙的父親是北城副市長,爺爺是退伍軍人,曾和裴時隱的爺爺是年輕時的好友,算是官三代,背景稱得上是顯赫。
尹若熙則是高一那年才轉學來的,她從小生活在國外,母親是芭蕾舞舞者,她也耳濡目染,是天生的才女,清冷又獨立的大家閨秀。
剛剛轉學來,就吸引了全校人的視線。
學習好,長得漂亮,才華橫溢,又待人溫柔友善,她幾乎集齊了所有優點,沒有人挑得出尹若熙半點不好。
無數學校裡的富二代向她示好,可她唯獨隻關注著裴時隱一人。
兩個人優秀得勢均力敵,學校裡一時間彌漫開來無數的風言風語,說他們才是真正的金童玉女,門當戶對。
而即便是傅思漓再怎麼喜歡黏在裴時隱的身後,也都被尹若熙當成妹妹似的看待,她像裴時隱那樣對待她,仿佛傅思漓隻是個需要人照顧的小女孩。
裴時隱跳了級,他和尹若熙是同一個年級,在同一棟樓上課,傅思漓則在另一棟樓,兩棟樓之間離得很遠。
有一次課間,她想去找他,走了很遠很遠的路,可最後卻在走廊裡看見他和尹若熙一起並肩走過的身影。
她隻好狼狽地在走廊的轉角躲起來,不想被他們發現。
對比起來,好像的確是尹若熙和裴時隱看起來更加般配,哪怕傅思漓不想承認。
她不知道,也不敢去問,他和尹若熙到底是怎麼回事,他到底是不是也喜歡著尹若熙,因為她不想讓自己看起來那麼難堪。
可明明,是他們認識得更久。為什麼會這樣呢
原本那時學校裡都傳言尹若熙和裴時隱就要修成正果時,尹家卻忽然出了事。
高二剛剛開始的那年,尹若熙的父親就被匿名舉報貪汙受賄,而後意外落馬,即將入獄。
尹家一夕遭受巨變,天之驕女一時間淪落到如此境地,還要飽受他人的冷眼,尹若熙的母親很快就準備搬家,帶著尹若熙回到意大利,遠離一切紛擾。
那天下午,下了晚自習,傅思漓想離開學校時,就被尹若熙在走廊裡攔住了。
“思漓,我今晚就要離開這裡了,我有些話想和裴時隱講。你幫我約他出來一下好不好”
尹若熙用力抓著她的手腕,望著她的眼裡寫滿了懇求和殷切,讓傅思漓根本無法掙脫她的力道。
傅思漓可以捫心自問,從小到大,她都沒有做過任何壞事。她從不會主動與人起爭執,看見彆人遇到困難時也總會出手相助,也總是以德報怨。
唯獨那一次,尹若熙拜托她的時候,她沒有答應。
因為她很怕,很怕她萬一答應了,一切就真的會朝著她不想看見的結果發展。
可明明,是她先喜歡裴時隱的。
第二天,尹若熙就按照計劃出國離開了,似乎臨走之前,她也沒有見到裴時隱。
那天,她很卑劣地,竟然覺得鬆下了一口氣。
因為隻要尹若熙走了,他的身邊,又隻剩下她自己了。
無數個夜晚,傅思漓回想起那一天,都不知道怎樣麵對自己曾經這些陰暗自私的心思。
冰淇淋染上的痕跡怎樣也抹不去,越是用力,就越是擦拭不掉,反而讓衛生紙的紙屑粘連在衣服上,糊成了一團,看起來一片狼藉。
她無力地鬆開指尖,眼淚忽而啪嗒啪嗒地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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