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麵的奪門之變,乃至於於謙之死,都是她自以為聰明,埋下的禍根。
就如而今,孫家的那些人,到底是什麼成色,誰不知道啊?
真將家國大事交給他們,他們能做好嗎?
朱祁鎮聽太皇太後說自己母親,也不好說話,隻能沉默。
太皇太後似乎也覺得,在晚輩麵前說這些不大好,正色說道“你而今是皇帝,將來的路上要自己走,切記祖宗家法,後宮不得乾政。這天下是姓朱的,不管是姓張的,還是姓孫的,都是外人。”
朱祁鎮說道“孫兒明白。”
“你回去吧,孫氏我不跟他計較。”太皇太後說道“你也要知道,孝順是一回事,國家大事是另外一回事,萬萬不可混為一談。”
朱祁鎮說道“孫兒明白。”
太皇太後對朱祁鎮越來越滿意了,心中對孫氏也有幾分埋怨,覺得如果沒有孫氏,早些將朱祁鎮帶在身邊調教,而今也不會措手不及了。
所謂,皇帝愛長子,百姓愛幺兒。
皇家所喜歡的,就是少年老成的孩子。
而朱祁鎮的表現恰恰如此,這數日,太皇太後將朱祁鎮帶在身邊,一點點感受朱祁鎮對朝政從陌生多熟悉。更是喜愛非常。
以朱祁鎮而今的表現,幾年下來,就能承擔家國之任了。越發將朱祁鎮當成了眼睛珠子,見朱祁鎮站在她麵前似乎有話說,當即問道“還有什麼事情嗎?”
朱祁鎮說道“孫兒聽,宮中無子嬪妃似乎有殉葬之舉。可否是真的?”
太皇太後微微一愣,說道“是真的,你母後,與胡氏,還有祁鈺的母親吳氏,三人除非,這些無子嬪妃都要跟著你父皇走。”
朱祁鎮聽了,再次跪在地麵上,說道“孫兒在太皇太後身前,常聽太皇太後講愛人之道,為父皇修寢陵,征發十萬民夫,太皇太後常擔心,有人虐待民夫至死。而今有人無辜而死,孫兒秉太皇太後之仁心,豈能視而不見。孫兒想”
“你想什麼?”太皇太後說道。
朱祁鎮說道“孫兒想請太皇太後廢除人殉。”
太皇太後顧左右而言他,說道“今日,你去見蹇義了,可曾見了蹇義最後一麵?”
朱祁鎮說道“見了。”
太皇太後說道“蹇公臨終給你講了什麼?”
朱祁鎮說道“要孫兒什麼也不做,就在太皇太後身前做孝子。”
朱祁鎮與蹇義談的時候,雖然屏退左右,但是朱祁鎮一點也不敢隱瞞太皇太後,一來是覺得太皇太後一定在他身邊安插了人手。
這個人是誰都很難受,除卻王振都有可能,甚至王振未必不在太皇太後這邊掛名了。
二來,覺得蹇公說得或許有些絕對,但是大體正確的,做孝子,就不要在太皇太後麵前有所隱瞞。
因小失大。
三來,朱祁鎮也不覺得蹇公所言,有什麼不可見人之處。
太皇太後臉色淡然,在燈光之下,並沒有什麼表情,說道“你為什麼不做?”
“你知道,你要改的是什麼?是祖製。”
“是太祖皇帝定下來,曆代先帝都不敢違逆,就是怕後宮出了事,汙了祖宗臉麵,你如今立足未穩,就改祖製。就不怕朝野上下非議?”
太皇太後一句一句的問下來,朱祁鎮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是的,而今局麵。正如蹇公的遺言,朱祁鎮最好什麼也不要做。
什麼違背祖製的事情,都不要做。安安分分的養望,安安分分的學習,安安分分的聽話,待數年之後,太皇太後去了,三楊等人,也堅持不了太長時間的。
到時候他想做什麼,誰還能阻擋不成?
但是朱祁鎮一想到,無辜之人,被祖製所殺,宣宗皇帝所幸的宮人嬪妃,朱祁鎮不用去想,就知道少說有百餘人。
而今隻有他能救她們。
“因為,見義不為,非勇也。”朱祁鎮聲音稚嫩,卻擲地有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