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謙說道“即便如此,臣也不敢擔此重任。”
朱祁鎮說道“先生何須如此,猛將發於行伍,宰相起於郡縣。先生出仕以來,所任之處,治下清平,百姓愛戴,難道先生隻愛一地百姓,而不愛天下百姓嗎?況且,朕尚年幼,親政尚有些年頭,朕許的不過是將來之事。難道先生連當仁不讓之心,都沒有嗎?”
於謙說道“臣願為陛下效死。”
於謙心中感動之餘,心中也明白,而今的局麵,他即便是不想皇帝鐵杆都不行了。說出去誰也不會信的。
朱祁鎮終於將於謙攙扶起來說道“不瞞於先生,順天知府這個官,還是朕向太皇太後請來的。”
“朕雖然年幼,但也知道,不可養在深宮之中,不知道世間疾苦,隻有做親民官,才知道百姓之疾苦所在。”
“朕希望於先生,代朕牧民,將北京百姓疾苦都傳到朕的耳朵之中。”
於謙說道“臣初入順天,就聽說陛下以煤代柴之舉,京師百姓大為感激,陛下愛民之心,上感蒼天,隻是臣以為大明最急之事,並非此事。”
“開國七十年來,民力已蘇,百姓安泰,大明最急之事,乃是兩宮和睦,家和萬事興。天家和睦,乃天下之幸。”
朱祁鎮知道於謙所說的兩宮,並非慈寧宮與坤寧宮,而是慈寧宮與乾清宮。
朱祁鎮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說。說兩宮之間,從來和睦。這話朱祁鎮說不口。自從當日之後,朱祁鎮一心想做的與之前一樣,卻做不到。
有時間最親近的人,才能傷害你。朱祁鎮也是如此。
他在太皇太後身邊的時候,有時候都忘記了太皇太後這個名頭,真將太皇太後當做奶奶了。
但是就當他對太皇太後敞開心扉的時候,卻被太皇太後給了重重一擊。
特彆是太皇太後說要廢掉他的時候,。朱祁鎮是真傷心了。
之後,即便是想親近太皇太後,心中也會猛地想到這一件事情。凡是要說話的,非要過上幾遍才說出口。
這樣的態度,太皇太後豈能感受不出來。
故而朱祁鎮與太皇太後之間的隔閡也就漸漸產生了。每日朱祁鎮雖然還會去太皇太後那邊請安,但也僅僅限於請安了。
隻是進去一盞茶的工夫,說幾句沒有營養的話,就退了出來。
朱祁鎮內心之中,也明白與太皇太後的關係冷淡,並不是一件好事,不管是在政治上,還是在內心深處。朱祁鎮都覺得不對。
但是他又不知道該怎麼親近。
讓朱祁鎮放棄他內心的政治理念,是萬萬不行的。敷衍太皇太後,他也敷衍不到位。
於謙見朱祁鎮一時間語塞,就知道他說道要害之處了,說道“陛下,祖孫之間,難道有什麼深仇大恨不成?莫非陛下還忌憚襄王之事。”
朱祁鎮說道“非是如此,襄王之事,早已做罷。隻是太皇太後不願意朕效太宗皇帝之行,清淨漠北。”
於謙聽了,輕輕一笑說道“陛下,可想現在就出兵嗎?”
朱祁鎮說道“怎麼可能?而今的衛所,如何能打仗?”
於謙說道“陛下就為了將來之事,尚未發生的事情,就與太皇太後疏遠?”
朱祁鎮歎了一口氣,說道“朕已經認錯了。”
很多人都以為有什麼隻需口頭認錯了,彆人就必須原諒了。而且於謙聽了朱祁鎮的話音,就知道朱祁鎮所謂的認錯,其實也很沒有誠意。
於謙說道“以陛下看,太皇太後真不願意,我大明清淨漠北嗎?我大明從太祖開始,與蒙古就是世仇。太皇太後怎麼可能不願意,清淨漠北,令天下太平。”
“她所以不許,不過是擔心陛下做不到,而惹得天下騷動而已。”
“陛下隻需循序漸進,向太皇太後證明這一件。太皇太後難道會不支持嗎?”
“如果陛下有意,臣願意求見太皇太後,為太皇太後解開心結。”
朱祁鎮聽於謙的話,心中覺得也有道理。隻是他並不覺得能夠成功,隻是試一試也無妨。他說道“如此就拜托於先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