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陛下放心,黃河既然已經入海了。”阮安說道“一時半會兒,應該沒有什麼大事的。”
阮安這一句話,看似在安慰朱祁鎮
卻讓朱祁鎮心中更加難受。
阮安說的是大實話。黃河已經決口,衝了數千裡,淹死了不知道多少百姓。在新河道開始,想來一時間,黃河也不會再有淹死一村一鎮的舉動了。
畢竟,黃河入海的障礙,都已經被衝開了。
隻是,朱祁鎮越品越覺得有一種諷刺的意味。
如果不是朱祁鎮與阮安接觸十幾年了,知道阮安是一個什麼樣的人,沒有往心裡去,隻是心中還是有些不舒服。
“陛下,”曹鼐說道“而今看來,治河之事,不是一時可為的,卻是急不得,但是有一件事情,卻非常急,那就是漕運。而今張秋受災,漕運中斷,想來在河道修建好之前,恐怕不能暢通了。”
“臣以為當大興海運,以彌補漕運之缺。”
朱祁鎮聽了,心中微微一頓,曹鼐這一句話,讓朱祁鎮心中浮想聯翩,那就是從今之後,大明要進入海運為主,漕運為輔的階段嗎?
說實話,朱祁鎮已經深刻的了解這一條運河對大明的種種影響。他也沒有一口氣將運河給廢了的想法了。
雖然有很多替代辦法,但是運河還是這個時代非常合適的運輸手段。即便維係運河成本很高,但是從運河上的收益也不少,運河上的各河關都富的流油。這還是運河更多時候是官用,而不是民運的時候。
如果說,將來漕運成為海運的一種補充,那麼四百萬石的運輸量,降低到一百萬石,甚至幾十萬石,僅僅是保持運輸能力,在海運出了什麼事情,中斷運輸之後,可以在短時間恢複到每年四百萬石糧食的運輸量。就可以了。
剩下運輸量都可以讓給民間。
到時候單單征收河關稅,就未必比海關賦稅差上多少。
畢竟就整個大明的經濟來說,此事的大明還是明顯的內需型的,大部分產出都是大明自己消耗的。
當然了,這也是建立起對底層收稅的小吏進行一番徹底的改造才行。
否則能征收上來的稅有多少,就不好說了。
隻要能運河的產出能彌補運河的維護費用,朱祁鎮就不會想廢除運河,將來有一天,運河成為一個賠錢的買賣,再廢除也不遲。
朱祁鎮說道“準,內閣立即傳令給海運總兵官王英,讓他好生準備。讓江南籌備好糧食,今年漕運糧食全部轉為海運。”
“是。”曹鼐說道。
隨即,朱祁鎮又吩咐了幾句關於賑災的事情,派出都察院禦史,巡視災情。
這一次,河南省衛輝府,直隸省大名府,山東東昌府,兗州府,濟南府,都受災不輕,自然要派人遣視。
這大大小小的事情,足夠內閣忙上好幾天了。
朱祁鎮打發內閣與阮安離開,卻將周忱留下來了。
朱祁鎮說道“剛剛你欲言又止,此刻可以說了。”
周忱說道“陛下,非臣推托,實在是而今朝廷的錢糧不夠,陛下親政以來,大事不斷,有麓川之征,河北水利,整修九邊城牆,修建海西鎮,而今又要修黃河新河道,即便戶部有金山銀山,也不能這樣花啊。”
“而且陛下還一心要與瓦刺交戰,這都是需要錢的。這樣的情況下,臣就是八手八臂,也填不平這無底洞。”
朱祁鎮歎息一聲,說道“先生辛苦了,而今這樣的情況,也不是朕想要的。”
周忱也知道,雖然愛哭的孩子有糖吃,但也要分寸,說多了也讓人厭煩。周忱歎息一聲,說道“臣受陛下知遇之恩,就是拚了這一條老命,也要給陛下湊足錢糧,隻是請陛下在決定的時候,能想一想戶部難處。”
朱祁鎮說道“請先生估算一下,黃河新河道需要多少銀子。”
周忱說道“陛下,臣估算,從決口處到入海,大抵有一千三百餘裡。河堤要兩麵都修建,所以修建兩千六百餘裡的河堤。更不要說陛下要束水攻沙之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