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清丈土地最重要的不是其中有多少問題,而是要將清丈進行下去,甚至朱祁鎮準備設一個衙門,或者說乾脆在戶部多設立一個侍郎,不管彆的,就負責清丈問題。
反正國家大,每年清丈一個省,轉一圈下來,也就十幾年二十年了。
朱祁鎮說道“徐卿,這個事情你給彆人說了沒有?”
徐有貞說道“此事關係重大,臣自然不敢對外亂說一句話。”
朱祁鎮說道“徐卿,你也是國家大臣,輕重緩急,還是要知道,這一件事情,也就到這裡了。”
徐有貞說道“正是因為清丈乃國家大政,才不能由他們如何糊弄,臣當然知道其中輕重,正,更不容不得他們欺君枉上,該怎麼處理,臣沒有一言,隻是此事卻要報給陛下。”
朱祁鎮自然知道,徐有貞所言未必不上政治上向朱祁鎮靠攏的表現。
無他,徐有貞當時發表在明報的奏疏,已經旗幟鮮明的站到皇帝這邊,更是在之後很多事情上,被各方排擠了。
徐有貞固然憑借他的手腕,牢牢控製住刑部上下。但是除卻刑部之外,他卻沒有一點影響力了。
每一個稱為文官大佬的大官,他們的影響力都不會僅僅局限於自己的官職的。
徐有貞自然不甘於僅僅在刑部任上,他想要更進一步,就必須打破這個僵局,而他思來想去,他唯一的辦法,就是向皇帝靠攏,做孤臣。
徐有貞而今的做法,就類似於投名狀。
畢竟他這樣做,就好像是打小報告,一下子將內閣全給得罪了,畢竟出外清丈的禦史,所帶的人有戶部的,工部的,都察院的,等等,是好多衙門聯合的。
他出列各種罪行,更是牽扯到了不少人,什麼後台都有。
這樣的情況下,就等於得罪了大部分大臣,如此一來,他隻能一心一意的為皇帝辦事了。
朱祁鎮心中也明白。
大家都是千年老狐狸,朱祁鎮決計不會相信徐有貞的絕對忠誠的,朱祁鎮對李賢對他的忠心,反而更願意相信一些。
但是朱祁鎮也清楚,那怕是千金購馬骨,朱祁鎮也要對徐有貞有所回應。
畢竟這樣孤臣,正是朱祁鎮現在需要的。
朱祁鎮說道“如果滿朝文武都如卿一般,朕又有什麼擔心的,你放心這一件事情,朕記在心中,將來總有清算的一日。”
這一句話也是真的。
朱祁鎮不知道也就罷了,而今既然知道了,為了不影響清丈本身,有些罪名不好明得處置,畢竟如果真按他的罪名處置,估計會引起一陣內外朝的爭鬥。
但是政治上從來不缺少,所罰非所罪的事情。
以大明皇帝的權威,他想找一些人的毛病,也不過是一句話的事情,就好像很多人是因為貪汙受賄踉蹌入獄的,但是真是因為他們貪汙嗎?
有時候真不好說。
徐有貞說道“隻要陛下知道臣一片苦心,臣就是粉身碎骨也死而無憾了。”
朱祁鎮想了想,一招手,讓懷恩拿來一個匣子,連一個印章一並送來,朱祁鎮親手送到了徐有貞手中,說道“憑借這印章與密匣。可以將奏折直入大內,卿有事,即可上奏。”
徐有貞深吸一口氣,暗道“值了。”
這其實是內閣大學士權力,就是密揭,不通過任何人,直接送到皇帝案前,似乎是雍正的密折專奏差不多。
其實清承明製,清代很多製度都能在大明找到源泉。
仁宗宣宗就已經給了內閣中人密揭奏事的權力,朱祁鎮也很少將這個權力擴大,原因很簡單。
那就是朱祁鎮將權力擴大之後,他是沒有精力處理這麼多的奏折的。
而今朱祁鎮每天處理的奏折數量在四百件左右,當然了,其中很多是內閣票擬過之後,朱祁鎮看一眼就行了。
但是即便如此,朱祁鎮每天要著重看的奏疏,也有十幾二十多分。而每一個奏折看似幾百幾千字,卻不是那麼容易解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