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徐生放心,我會督促下麵吏員,膽敢多征一文者力戰之。這三百萬兩,就不用捐輸了,你們也不容易,天下如此,與朝廷共度時艱吧。”
王恕原原本本的將這些銀票推給了徐春申。
徐春申今日這樣做,其實也是對王恕的一種試探。
試探王恕到底是不是如傳說的那樣清廉,如果他收銀子,事情就好辦多了。
對於徐春申來說,最難辦的不是收銀子的官,而是不收銀子的官。
徐春申是做生意的,行賄來說,不過是一種投資而已,而且是一種有賺無賠的投資,是那種你或許大賺,我絕對不賠。
不管投資多少,徐春申絕對有辦法賺過來。
這也是徐春申數年以來,家產翻了數倍的原因。
隻是對於這種油鹽不進的清官,他反而毫無辦法。
徐春申又哀求幾次,王恕倒是和顏悅色,但是口中卻沒有一絲的動搖。
徐春申隻好自己退去。
王恕見徐春申走了之後,這才長長的出了一口氣,說道“汪大人,我剛剛差點答應下來。畢竟朝廷急需這一筆錢。”
裡間的簾子一挑,說道“天下之間,能麵對這多銀子,麵不改色的本就不多,而大人心中動念,也沒有一絲私念,所想皆是公心,下官佩服之極。”
出來的正是汪嶽。
王恕也不在乎汪嶽的馬屁,說道“我們的稅率,是不是定的低了。”
徐春申如果知道,他在王恕麵前露了白之後,王恕反而更加想多征了,不知道是一個怎麼樣的表情。
汪嶽說道“大人,稅製改革,乃是朝廷大計,寧肯緩,不可急,先將這這個數目收上來,再說其他吧。”
“大人不要以為,今日如此順利,今後就會如此順利。”
“徐春申名滿天下,但也不過是明麵上的人物。”
王恕說道“這背後的人物又是誰?在南京的時候,已經與魏國公打了招呼了,魏國公是決計不會趟這一趟渾水的。”
汪嶽苦笑說道“大人,我也不知道,我畢竟已經離開商界好些年,而這幾年更是變化萬端,遍地龍蛇的時代。”
“變化太大了。”
朱祁鎮批準民間辦廠到而今,快要十年了。
這十年之中,不僅僅是汪嶽的少府銀行突飛猛進的發展,其他行業更是大規模洗牌,汪嶽燧雖然通過少府銀行這個機構,能監察不少經濟數據的,但是真正情況是什麼樣的,他其實也摸不得清楚。
他畢竟上岸了。
有些事情,他之前的人脈也不會輕易與他說的。
但是有一點是肯定的。
那就是各地地方真正掌控地方的人,從來不是商人。
單純的商人從來鬨不出什麼事情,不過是待宰羔羊而已。
或許將來商人階級,會發展成為讓人不敢小視的龐大集團,但絕對不是現在。
就好像在陝西三原,也就是王恕的家鄉,家鄉的一些大事,王家不點頭,即便是官府做什麼事情,也不是太好用的。
王恕也是明白這一點。他暗道“是啊,在徐春申好對付,但是在徐春申背後的人到底是誰?”
“或者說,是我那位同僚?”
王恕將蘇州府進士與世家大族一個個的拿出來,緩緩的推敲著。一個個排除,想知道這幕後的人倒是誰?
而此刻,徐申春思量很久,終於做了決定,半夜出行,乘坐一艘小船。消失在夜色之中了。
他就是要去找一個人。
一個能聯係並代表廣大江南士紳的人。雖然他並不是多喜歡去見這個人,但是此刻他已經沒有彆的的路可以走了。
不去走這一條路,他隻能走一條死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