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一場野火,“砰”的一聲,點燃了荒野。
王恕沉吟了片刻,說道“百姓於水深火熱之中,救人如救火,不能有一刻耽擱。你儘管出兵,蘇州城就交給我了。”
毛銳說道“那就讓犬子留下護衛大人吧。”
王恕也沒有拒絕。
王恕剛剛見了毛銳之後,立即召見江南各家還在蘇州城中的頭麵人物。也不與他們廢話,說道“蘇州有事,本官不過一死,祖宗廬舍都在陝西,也沒有什麼好擔心的,但是爾等可以嗎?”
此言一出,所有人臉色都變了。
在古代死並不是最可怕的事情,最可怕的是家族傳承斷絕。
“大人,想要我們做什麼?還請直言。我等全部聽命。”
這些人也領教了王恕的手腕,也知道王恕的能力,這個時候也沒有與王恕鬨事的心思了。
王恕說道“好,諸位都是國家柱石。立即召集爾等子弟,到巡撫衙門聽我號令了。”
朝廷與士紳之間的關係,就是如此複雜。
既敵對與合作。
至於到底是敵對大於合作,還是合做大於敵對,卻要具體情況具體分析了。
這些家的家丁與子弟,人數不多,但是最少是身強力壯,至於實戰經驗什麼的,王恕都不強求了。
好在,這些賊人也未必有。
王恕又將陳鉞叫過來,說道“你我首級能不能保住,就要看而今了,如果順利平叛,或許還能保住一命,如果一旦有事,我自然是一死報皇恩,而大人為守土臣,該怎麼做,你也清楚。”
陳鉞此刻臉色鐵青。
正因為他清楚。守土官遇見失陷城池,從來是一個死字。
陳鉞是不想死的,他立即向王恕行禮,斬釘截鐵的說道“請大人吩咐。”
“好。”王恕說道“我看了蘇州府的黃冊了,你做的很好,蘇州城中近百裡,參差十萬戶。我要求每一裡都出一百男丁,為官府守戰,直接發銀兩,少府的銀兩我已經征用了。”
蘇州城中近百裡。
這個裡不是距離,而是裡甲。
一般一百一十戶為一裡。百裡就是指一萬多戶,每一戶大概有三四人到十幾人不等,一般來說都在五人上下。
這都是本地人口。
蘇州城之中有大量的外來人口。但是大部分時候外來人口是不好管理的,還是從這些原來的裡甲之中抽調人手畢竟方便,再加上這些人都是本地人,守家在地,戰鬥意誌也能保證。
陳鉞說道“請大人發現,一日之內,我為大人準備三萬壯丁。”
陳鉞此刻也沒有什麼好保留的,關於身家性命的事情。
蘇州城之中,那些人可以調用,陳鉞自然也是知道的。
王恕說道“此事,就拜托大人了。
陳鉞也是急忙出去辦事了。
於是整個巡撫衙門,蘇州府衙,以及其他布政使衙門,按察使衙門等等衙門,都開始忙碌起來。
王恕又叫來張禮,說道“我不管你用什麼辦法,一定要讓城中的雞鳴狗盜之輩,給我安分。如果有所不從,可以先斬後奏。”
“事關蘇州百萬百姓,萬萬不可有事。”
張禮麵色嚴肅說道“請大人放心。老朽有一口氣在,這些老鼠翻不出什麼浪花來。”
王恕將張禮打發走之後。
陷入深深的沉思之中,什麼都已經做了。對朝廷的奏疏早就發了,王恕事無巨細,一五一十的上奏,該是自己的錯誤,從來沒有遮攔。
剩下的事情,王恕隻能摒除雜念,好生做事,準備帶著這些烏合之眾守住蘇州城,等毛銳平亂歸來。
還好王恕是邊地出身,雖然沒有真打過仗,但是對打仗並不是太陌生的,隻是王恕萬萬沒有想到。
大災之後,本該出亂子的陝西沒有出亂子,但是一向太平的江南卻出了這麼大的亂子,卻需要他這個陝西人在這裡打仗。
這本身就很諷刺。
第二日,毛銳大軍出發,臨行之際還留給王恕千餘士卒。而王恕忙活了一夜,聚集了五萬壯丁。
各家族的子弟與佃戶奴仆,征召的百姓,招募的壯士,還有其他亂七八糟的人。王恕安排他們在蘇州城外圍的路口一一設障把守,畢竟,等敵人到了蘇州城門,反而是深入蘇州城區好幾裡的事情。隻能在最遠的路口把守。不許任何人進出蘇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