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說起來很容易,但是細細算來,其中的各種糾葛,足夠讓人掉滿把頭發。
好在這些事情,對於太子來說都是過去時了。
其次就是對阿瓦王朝的貴族處置。
太子很清楚,不可能將阿瓦王朝的貴族,都一網打儘,否則緬甸之地,恐怕難以安定。太子自然是清理一批,拉攏一批,又從大明內部調集了一批,精明強乾的年輕官員,分布在西洋府與多寶府的要地。從而控製這裡。
並已經開始從雲貴等地遷徙一些百姓,甚至是土司到緬甸去。
不過,這些都是瑣事。
對於,太子來說,隻有一件大事。那就是回京。
對於太子,乃至以太子為首的整個政治集團來說,沒有比回京更重要的事情了。
大明文臣集團集體擁護太子,固然是遵從傳統與祖製,未必沒有太子這一方的推波助瀾。畢竟對很多壓寶在太子身上的人來說,他們已經沒有其他退路了。太子如果不能登基,對他們來說就是萬劫不複。
太子看到這一則消息之後,什麼人也沒有見,屏退左右。捏著這僅僅一指寬的紙條。坐在紅木躺椅之上,無意識的晃著椅子。思緒不知道飄到了什麼地方去了。
太子得到情報,隻有兩點,第一,伊王夜見陛下,第二,陛下給了伊王一百萬兩,並將伊王拖欠之經費,一筆勾銷。
具體,他的好五弟與他的好父皇,到底說了什麼,太子並不知道,也不會去找人探明情況。畢竟,想探聽皇帝私下說什麼,太犯忌諱,近乎不可能,代價也太大了一些。太子不會做這些吃力不討好的事情。
隻是很多事情,本來就不需要查明白。
隻需自由心證即可。
政治上,更是如此。很多事情都是含而不露,點到為止。不會表露的那麼直白。
太子從這兩個消息之上,想到了很多很多。
或許有些是多想了,但是有些東西,卻不是多想的。
這是父皇對伊王的示好。
這一點,太子無論如何,也不會判斷錯的,他也希望自己會判斷錯了。但是,他很想從這些證據之中找到反證的,可惜是找不到的。
或許,有一些人覺得,這並沒有什麼。
但是作為太子來說,並不是這樣想的。
太子其實也知道,他這一段時間頻頻出手,想要回京,有些讓父皇不高興了。當是父皇依舊給出了表示,這個表示就是建立在對伊王的排斥與貶責之上的。用這一件上,向太子證明,他沒有更易太子的想法。
但是朱祁鎮的做法,忽然變了。
這讓太子心中有無聲的驚雷炸響。
他反複權衡,不知道這是不是代表父皇改變了主意。
這個結果,對於他來說完全不能接受的。或許伊王還能接受太子登基,畢竟從頭開始,朱祁鎮都沒有給伊王多少希望。但是對於太子來說,他是完全不能接受,他自己與大位失之交臂。那麼不去說廢太子的下場。就是這一件本身,就是他完完全全不能接受的。
畢竟,他從一生下來,身邊的人都告訴他,他是大明未來的皇帝。
他也是為了這個目標做的,不論西北,還是東南,不論交趾,還是南洋,不管是遠涉重洋,還是翻山越嶺。
他為了成為一個父皇認可的儲君,不知道付出了多少努力。如果他不能成為皇帝,那將是對他四十多年人生的否定,是對他所有努力的否定。他的人生將毫無價值。這一點本身,就讓他不可接受。
甚至這種痛苦,還在死亡之上。
而對自己這一件事情,他越是分析,越是覺得,在父皇沒有駕崩之前,他與大位決計沒有可能,甚至回京輔政都不大可能發生。
因為在他印象之中的朱祁鎮,從來是一個強大的,冷酷的,為了政治目的,可以犧牲一切,為了權力本身,可以否定一切的皇帝。
一個以權力為食的政治生物。
僅有的一點溫情,也被他自己親手殺死,連同王振一起葬在少年時代。
而他要爭奪,這樣一個人手中的權力,指望對方放手,怎麼可能?
太子甚至覺得,這一件事情本身,就是父皇對於他,屢次想要回京的警告。或許他這樣下去,等待他的或許是伊王再次出現在京師,作為牽製他的手段之一。讓兩子甚至數子,相互鬥爭,讓父皇高坐釣魚台。把持最高的權力。
不要以為這不可能。這非常可能。非常符合權謀之道。
所謂的九龍奪嫡,固然有清朝的國情在,但其實也是康熙暗中製衡,保有自己權力的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