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子兩人從一開始的君臣相對,卻慢慢轉化成為兩個政治家的博弈,卻渾然不覺。
似乎這才是他們最熟悉的與人相處方式。
朱祁鎮淡淡拿出一疊文書,讓懷恩交給太子,說道“君子愛人以德,原來你這個當哥哥的就是這樣愛護妹妹的。”
太子從懷恩手中接過文書,翻開一看。心中一愣。
臉色微變。
心中一陣翻湧,他萬萬沒有想到,冼家與陸家在江南居然做出這樣的事情來。一時間幾乎要咬碎銀牙。心中無數個曹尼瑪,要噴出來,如果冼景而今在太子麵前,太子殺了他的心思都有了。
太子是要臉的。
他一心一意說想,就是繼承皇位。所以分外愛惜羽毛。不到萬不得已,不願意得罪某些人。就如來的時候,王恕並沒有給太子好臉色,太子也不過事後鬱悶,並沒有當時發作。
不到萬不得已,不做某些陰私之事,如果真要做了,太子手下有一支人馬,都是從錦衣衛中挑選出來的,保證做得妥妥當當,萬無一失,根本不會有這麼多馬腳露出來。
真心不錯,值得裝個,畢竟可以緩存看書,離線朗讀!
即便如此,太子也自我審慎。最好不要做這些樣的事情,因為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算算,太子也就是在交趾等地做過一些陰私的事情,不過大多都是對交趾黎家,還有一些回回教徒的斬儘殺絕。
在大明可是一件事情都沒有做過。
太子自己都不敢做。
冼家與陸家居然敢這樣,近乎明目張膽,肆無忌憚。
這就是越是小人物有了權力,越是囂張跋扈
,不知道收斂。
太子心中的怒火,被自己壓了下來。因為憤怒並不能解決問題,他現在殺不了冼景。而今即便是能殺了冼景,也解決不了問題。
他要麵對的是父皇的責問。
他深吸一口氣,將文書放在一桌子上,跪倒在地,說道“兒臣,久在軍戎之中,不知道此輩如此放肆,有失察之罪,還請父皇責罰。”
朱祁鎮不緊不慢的說道“僅僅是失察?”
太子咬牙說道“是。請父皇給我一個機會,讓我處置這一件事情。”
朱祁鎮說道“這是王恕給我的,如果不是給你機會擦屁股,某些人就活不到現在了。”
這才是朱祁鎮的本意,一方麵說想念女兒,一方麵將女婿判了死刑。
或許殺兒子殺女兒,朱祁鎮還有些下不了手,但是殺一個女婿,朱祁鎮從來不手軟。
而且冼景不是朱祁鎮要殺的,而是必須為太子來背鍋。
這樣大案,僅僅殺一些阿貓阿狗怎麼行,總要有幾個夠分量祭一下國法這口鍘刀吧。
太子一邊說道“謝父皇寬容。”一邊心中卻想道“冼景是絕對不能死的。”
並不說太子是一個至情至性的人,舍不得殺自己的妹婿。可以說太子從來都是太看得起冼景的。不過是看著妹妹的麵子上,高看冼景一眼而已。
反正即便殺的也是冼景,而不是冼家,冼景兒子就有好幾個了,如果冼景死了,他幾個兒子是重慶公主說生,是絕對不會入罪的。
但是冼家一定是要被清查一遍,或許能給重慶公主留下不少的產業,但是更多的產業都會被收為官有,或者拍賣。用來賠償被冼家說害的人。
但是冼家能查嗎?甚至冼景甘願死嗎?
可以說,太子養私軍調動私軍的事情,是非常秘密的,太子深知君不密失其國,臣不密失其身,幾事不密則成害。
所以儘可保守秘密。太子身邊心腹大臣如劉大夏還有張懋都不是太清楚這裡麵的事情。
唯一清楚的人,一個是汪直。
因為汪直是直接帶領並且挑選訓練這一支私軍的人。
另外一個知道人就是冼景了。
原因很簡單,什麼事情都少不了錢,養兵更是如此。朝廷經製之兵,自然有兵部,樞密院各地衙門支應後勤,不用多操心,但是私兵卻沒有這樣的待遇。
而能有財力支撐私軍不被發現的,也隻有冼景。
所以這一件事情是瞞不過冼景的。
冼景抓著太子這麼大一個把柄,怎麼甘心去死?或者說即便冼景甘心去死,清查冼家,又怎麼能查不到蛛絲馬跡。
要知道,這是三千士卒,而不是三十,三百?
此刻太子的心徹底慌了。
朱祁鎮見太子沒有包庇冼景的意思,微微鬆了一口氣,說道“太子,你要知道,而今天下財賦近七成處於商稅,商者,國之大事,很多達官顯貴都深入參與商業,朕也是知道的,但是這對一個家族來說,是可以的,但天下是我朱家的,我朱家就不能這樣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