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顫抖(1 / 1)

都市記憶卡!

每個人一生中都有一個閃光的瞬間,此後漫長的日子也隻是為了追憶那個閃光的瞬間而存在。——宋茜

在法五年,記憶卡早已升到最高級,溶於羅輝身體,使他可以迅速處理完紛雜文件,並在極短時間,合理有序安排出陳老一天行程,這份乾練,也是他得以跟隨陳老多年而不被換掉的關鍵。

到晚上,羅輝坐在車內監聽電話,全程跟蹤一個人,宋茜,這個說出來覺得口生但曾經卻是最熟悉的人。

雇了三個人連軸觀察了近一個禮拜,羅輝發現一些規律,白天宋茜基本都在公司工作,到了晚上,偶爾也會通宵加班,大部分時間則回父母家。但隻要接到一個固定座機電話,必然放下手頭一切事物,開車奔往太平佳苑,這個濱海有名的高檔小區,出入電子監控,每家獨棟歐式彆墅,中間亭廊水榭,花草繁盛。從那裡出來後,往往一個人獨自去電影院看上半晚電影,情緒低落,非常奇怪

羅輝幾次被門衛堵在鐵欄外,不願暴露身份,想了半天給任偉打了個電話,此人交友廣泛,聽到太平佳苑,連忙應道“有,有,我有個哥們在那兒有產業,我給他打個電話,讓他那個帶你進去!

什麼那個?羅輝費解道。

任偉大咧道“就是,那地兒在圈內是有名的小區,好多人都把小蜜藏在裡麵,圖個安全。

恩!看著宋茜的紅色卡宴消失,羅輝心情頓沉。

等了一小會兒,一名聲音嬌滴滴的姑娘給門衛打電話過來,羅輝才被放了進去。已快天黑,費了半天,才尋著卡宴車停放位置,順勢也摸到了靠角落一座北歐風格的彆墅,磚質結構,牆麵淡黃,兩側豎有壁爐。

鎖定好目標,把車停在遠處拐角處,手持望遠鏡仔細觀察四周,約半個小時,一輛黑色奧迪駛進,穩穩停在門欄前,從裡走下一名鬢角斑白的中年人,肚子微挺,國字臉,帶著一股不怒自威的氣勢,低頭走了進去。

皺眉許久,羅輝越想越覺得剛剛那個進房的人眼熟,尤其是舉手投足間的莊重派頭,沒有人比自己還了解,那是隻有長年身居高位的人才會有。至於是誰,他卻怎麼也想不起來,好像是在哪個會見過,努力思索沒有頭緒,頭疼腦脹,羅輝情急中從車上找出報紙,隨便一翻,看到其上要聞一張照片,頓時驚得臉色慘白,瞅了半天,沒錯,是郝衛國,東洲省省長。他,宋茜,這倆人,耳邊想起任偉的小區,羅輝一瞬間似乎什麼都明白了。

呆在車裡,羅輝從震驚中醒來,腦子馬上意識到那個宋先覺有問題,什麼銀潤投資,隻是個幌子,打錢給他隻是個過渡,最終是通過宋茜把錢送到郝衛國這裡,一個圈子下來,神不知鬼不覺,郝衛國即拿錢又取色,好不快活。

兩小時後,郝衛國邁著滿足步伐離開彆墅,低頭上到車裡,疾馳離去。隔了快半個小時後,妝容精致的宋茜才緩步從屋內走出,臉色有些蒼白,秀眉微皺,鎖好門,開車離去。

沒有猶豫,羅輝緊緊尾隨其後,宋茜的車照例停在中心廣場,步行去萬達廣場的電影院,羅輝也跟了進去。

到了影院,宋茜沒有猶豫,隨便挑了部觀看人少的電影進去,羅輝打聽好她進的放映房間,沒有買票,而是走向後台,把早就拷貝好的膠卷交給工作人員。這才進到放映室,電影已經上映了十分鐘,一百多人的座位,稀稀疏疏坐了十一二個人。宋茜挑個角落坐下,神色黯淡,眼神空洞,似乎對影片並不關注,以往觀察了幾次,他都發現宋茜根本不看,隻是長久對著熒幕發呆。

此刻坐在宋茜旁邊,羅輝咳了咳嗓子,低聲道“這部片子太喜劇了,不太適合你吧?

宋茜聞聲抬頭,美瞳閃過一絲惶恐尷尬,呐呐道“你怎麼在這兒?

羅輝撇了撇嘴,一臉戲謔“看電影。話剛落地,電影突然黑屏,工作人員進門,連聲抱歉,請離了觀眾,宋茜要走,卻被羅輝伸手攔下“等等看!

人走完,室內寂靜無聲,大屏幕突然白光一閃,刺啦一聲摩擦,放映上響起嗓音充滿磁性的男聲“似曾相識的青春,可曾聽到她說的語重心長,重複孤寂的夜晚,可曾唱出她的地久天長,有多久,沒聽她說。語畢,所有或靚麗或孤寂悲冷的影響互相撞擊,打出影片名稱“聽她說”。

當到了片中第二部分,從白天繁忙喧嘩中走出,脫掉一切堅硬偽裝,那時臉龐尚顯稚氣的宋茜閉眼躺在床上,隨著周圍景色轉換,身體也慢慢跟著下沉,寂寞湧上,窒息般壓迫著人難以呼吸。歪頭靠在落地窗邊邊,霓虹耀眼,車流如龍,卻難掩子夜獨處的暗自傷心,暗自落淚,無人問津。一句到底有什麼辦法讓我們擺脫煎熬的寂寞,頓時讓觀影的宋茜眼圈通紅,兩眼死死盯著熒幕,生怕錯過了一個細節,直到十分鐘後影片落寞,美目似都沒眨。

靠椅沉默良久,宋茜長歎道“直到現在,我還是覺得隻有他最懂我。

那現在呢,過的還好嗎?羅輝語含深意。

宋茜不置可否“還好吧!

好了,宋茜姐,不要再嘴硬了,你還以為你能瞞多久嗎?羅輝目光如炬,直入主題“上麵想要查他不是一天兩天了,東城改造他就是最大的絆腳石,現在中紀委的人已經下來,你還幫著他洗錢,跟他來往這麼密切,再這樣下去,你逃不掉的。

宋茜一收剛剛看電影時的安詳神色,臉色瞬間冰冷如霜,瞪了羅輝“我知道你在跟蹤我,不用嚇我,我不吃這套!

羅輝直接拋出條件“宋茜姐,不用我跟蹤你,彆人也會盯上你的,該收手了,明人不說暗話,把他跟你交易的單據給我,東城改造項目我一定關照你。

我沒證據,也沒什麼單據。看著羅輝,宋茜嘴角露出一絲嘲諷笑意,吐露實情“他那麼謹慎的人,怎麼可能給彆人留下把柄。

再謹慎也不可能沒有絲毫痕跡!羅輝腮幫鼓緊,盯著宋茜,一字一句道“你經手的錢,你本身就是證據,而且你跟的關係,還用我明說嗎?

我不可能作證,不可能作證!後一句話擊痛宋茜,似突然想到了什麼,情緒霎時失控,雙手抱頭,嬌軀猛顫,臉色慘白“那個人是個瘋子,他會殺了我的,你不知道他有多恐怖。

見宋茜整個人近乎崩潰,羅輝伸手摟住她,沉聲安慰道“宋茜姐,聽我說,聽我說,出來作證,我保證可以把他關起來,你從此就解放了,你可以好好地過後麵的日子,過正常人的生活。

不!不!宋茜眼神全是驚恐,看著羅輝,絕望道“你不了解他,你不知道他在東洲有多大勢力,我求你了羅輝,你饒了我吧,放我一條生路,去找彆人,找彆人作證。

見宋茜神情近乎瘋癲,臉色慘白,陷入深深的恐懼不能自拔,羅輝不由心生疼惜,半蹲下身,柔聲詢問“告訴我,咱們不告他了,我也不讓你作證人,你就告訴我,他怎麼你了?

宋茜不說話,過了許久,才默默解開外套,拉下針織衫,露出半個雪白肩膀,上布幾道長短不一的刺目紅痕,皮翻肉現,觸目驚心,旁有環形咬跡,齒跡刻骨,有的結疤,有的仍在往外滲血,讓看者心顫。

他乾的?羅輝聲音。

宋茜卻不說話,拉好衣服,目光呆滯地搖著頭,聲音平靜的可怕“羅輝,我跑不掉的,你也不要去惹他,聽我的話。

我幫你!羅輝用手扶著宋茜隱隱打顫的肩膀,正視她“給我作證,聽我的。

此刻的宋茜早已被世俗利益壓的抬不起頭,刻意躲避羅輝如炬眼神,目光迷離,呢喃自語到“你鬥不過他,就跟佳龍的死,跟你當初被關監獄一樣,不會因為你們的努力,世界就會有所改變。

羅輝心情分外焦急,他需要宋茜,需要這麼一個人來給郝衛國致命一擊,嗓音也因過於急切而顯得乾啞枯澀“我不想改變什麼世界,我隻要你相信我一次。

是相信佳龍的電影能上映嗎?不知為何,宋茜突然冷靜下來,笑容淒慘,眼神中透著深不見底的絕望“就算他拍的再好,拍的在用心,也不可能上映,上映的隻能是這些影片,哪怕讓人作嘔。你也一樣羅輝,太理想主義了,東洲需要那個人,陳書記也不會真的讓他下台,我們隻是籌碼,他們互相奪利的籌碼而已,在努力也隻是給這個籌碼多添些分量,擺脫不了最終被拋棄的命運。

羅輝目光堅定的搖頭“我不管你說什麼,中紀委的人已經來了,證據夠充分,他就一定得下來,陳書記也是這個意思。

我不會去的,我不想跟你一樣,被人賣了都不知道。顫音語畢,宋茜披上外套,起身搖搖晃晃準備走。

宋茜!羅輝激動的站起來,對著那個倩影嘶吼道“那個曾經性格直爽的宋茜姐呢,變得讓人看不到一絲過往的痕跡。我不相信,不相信你就甘心這樣過一輩子嗎,像狗一樣,這樣的你還不如去死,比起那個人,你的忍受更讓我惡心,鄙夷。我自己忍了五年,忍不了,所以我回來,就算死,也要拿回曾經失去的一切。

宋茜聞言身子一顫,愣在原地片刻,不發一言,抬步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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