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小時,羅輝車上多了一名靚麗身影,王奕曦正張著好奇雙眼,打量車子內部,像個麻雀般嘰嘰喳喳“學長,這種車子是不是可以隨便闖紅燈!
聞言,羅輝哭笑不得“除非是常委專車,其它的人車還沒那個權限,對了,工作場合就不要叫我學長。
那叫什麼?王奕曦皺眉為難道,叫人是她在政府工作遇到第一個大難題,有的人明明是科員,卻要叫科長,有的明明是副處長,非得叫成處長,昨天遇到一名姓付的處長,她開口尊敬的叫了聲付處長,結果遭了一通白眼,最後聽旁邊的人說,此人在處長這個位置呆了快八年,最忌諱彆人叫他付處長,一般當麵都稱他名字後麵兩個字,英奇處長,既顯親昵,又避免尷尬。
羅輝對這個倒無所謂,淡淡道“就羅秘書!
恩!王奕曦牢記下來。
車子停在拆遷辦,羅輝帶著王奕曦走進監察小組的辦公室,介紹道“這位是王奕曦,來得實習生,奕曦,這兩位都是原來辦公廳同事,王一川,何家榮。說著,二人跟奕曦點頭問好示意,又低頭忙著各自工作。
那是你的辦公桌!羅輝指了指靠牆角落一張木桌,交代道“等等跟我一起去走訪幾個拆遷戶,調查情況。
王奕曦迅速應道“好的。
王奕曦坐下沒多久,王一川何家榮兩人起身,遞給羅輝已經審核好的資料,上標注著六名領頭的釘子戶,掃過一眼,收起名單,羅輝起身道“現在就去吧,趕晚上弄好。語畢,示意了一下王奕曦,四人走向拆遷現場。
先去危房區,主要位於東城西北角,房地產剛商業化那陣集中建起來的,到現在也有十五年了,不少樓層嚴重坍斜,房內布滿裂痕,搖搖欲墜。
二人剛走近一棟五層小樓,居委會的人就快跑著迎上,看見羅輝,惶恐道“羅,羅秘書,您怎麼來了?
三層有一家叫李德勇的,聽說是個退休教師,自學法律,帶著一批民眾鬨得很厲害,我過來看一下。
居委會主任諂笑道“您就彆去了,這老家夥倔的很,說什麼都沒用。
我上去一下!話剛落地,羅輝徑直進去,樓道陰暗狹窄,彌漫著刺鼻惡臭味,敲響房門,過了許久,上了鐵索的門被推開一條縫隙,一名麵容清臒的中年人伸出半個頭,目露警惕。
羅輝語氣和藹“您好,我是咱們拆遷辦監察小組的,也是省委辦公廳副主任,叫羅輝,這次來是想聽聽您的拆遷意見,好好談一下。
中年人聽到前兩個官稱,再看羅輝麵孔較生,文質彬彬,猶豫半響,才緩緩取出鑰匙打開門,放幾人進來。
房子不大,五十多平米,牆麵懸掛水墨字畫,角落擺著秋菊,雖然沒電沒水,可仍收拾的整潔乾淨。
您是李老師吧?羅輝笑著問道。
恩!中年人神色冷漠的點點頭。
妻子女兒呢?羅輝關心道。
一提妻女,李德勇一肚子氣便冒了上來,雙眼通紅,惡狠狠罵道“彆假模假樣了,你們到底還想怎麼樣,我老婆已經被你們嚇得住了院,女兒也沒了工作,現在在醫院伺候她媽,我就在這兒死扛了,賠上這條老命也讓你們拆不了,想要這房子,就得從我身上軋過去。
您彆生氣!羅輝擺擺手,讓王奕曦把礦泉水遞給李德勇,柔聲勸道“有什麼要求可以提,什麼都好商量。
你們看看,仔細看看!李德勇從抽屜中取出已經翻皺的法律文件,指著用紅筆圈劃的幾行文字,憤憤道“這是11年才新公布的《國有土地上房屋征收與補償條例》,其中第二十八條規定,被征收人在法定期限內不申請行政複議或者不提起行政訴訟,在補償決定規定的期限內又不搬遷的,由作出房屋征收決定的市、縣級人民政府依法申請人民法院來強製執行,我問你們法院在哪裡,你們拆遷取得法院認定了嗎。
還有,這個《條例》強調任何單位和個人不得采取暴力、威脅或者違反規定中斷供水、供熱、供氣、供電和道路通行等非法方式迫使被征收人搬遷,禁止建設單位參與搬遷活動。你們停了半個月的水電,找人砸門,大冬天往人屋子裡潑冷水,這是什麼意思,這個國家還有法律沒,當我們是什麼,是囚犯嗎?
一連串質問饒是羅輝氣定神閒,還是微微臉紅,愣了片刻,尷尬笑道“程序上是有些不合法,您也要理解!
我理解什麼!李德勇不留情麵的打斷羅輝說話,情緒激動,額頭青筋儘冒,咬牙切齒“我跟那些拆遷戶不同,我不要錢,房子什麼的也無所謂,我老了,就是氣不過,我不信這個國家連個法律都沒,任人胡作非為,你們得對這些行為負責,必須給出一個來,不單單是給我,還要給幾萬名拆遷戶,我們不能白受人侮辱,欺負,你知道嗎?
懂,我懂!羅輝笑容勉強,暗道怪不得把這個人列到第一個,不怕要錢,要房,就怕要,什麼,按法律得把他們都抓起來,可能嗎?
呆了一個多小時,羅輝鼻翼布滿細汗,疲憊不堪的走了出來,王奕曦遞過紙巾,憐惜道“這些人太不容易了。
聞言,羅輝沒說話,一旁居委會主任忍不住開口嘲諷“我說小姑娘,你說他不容易,你知不知道,為了這人,我一個禮拜都沒回過家了。本來這塊地下周拍賣,他房子樹在這兒,影響了整個計劃,每天都得損失上萬塊。
政府就應該為人民利益著想!王奕曦憤憤不平道。
閉嘴!羅輝瞪了眼王奕曦,狠狠訓道,連自己的嘴巴都管不住,怪不得此女在辦公廳呆不下去。心中則布滿愁緒,這次調研,他一心想找出一個既能讓拆遷順利進行,又可以儘最大可能保護拆遷戶利益的方案,可眼下看來,幾乎沒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