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異黛眉一挑。
她何等聰明,一想就知道賈母的用意之深。
這賈母說是寫詩,但實際上是為難杜預。
杜預今日鬨地賈府雞飛狗跳,她這是報複。
寫詩,要是寫的好,肯定要吹捧賈府。
賈府便可掛起來,告訴世人,鎮國秀才杜預也不得不給我家寫詩,歌功頌德。
更往深處想,下次杜預還要以婚約為名,來賈府鬨,要接
回林星河,賈家可以堂而皇之將他的詩拿出來——你自己寫的,你說我賈府如何好,現在又來鬨,你有臉嗎?
杜預要是寫不好呢?
賈府就借題發揮、借機生事,不依不饒,雖然肯定不敢打死杜預,但將杜預打傷、打殘卻毫無問題。
將來就算杜預告狀,賈府頂多賠點銀子了事。還要曠日持久,扯皮不已。
杜預馬上要考試,能否以傷病之軀考得好?
王異替杜預頭疼。
你說你一個秀才,跟人家賈府硬杠,能有什麼好果子吃?
賈府家大業大、人多勢眾,隨便給你使絆子,你就吃不完兜著走。
雖然杜預雖千萬人吾往矣,硬杠賈府,弱水三千,我隻取這一瓢飲的態度傾倒千萬少女,但王異卻為他頭疼不已。
怎麼做,都是錯。
賈正、賈貞、賈璉、賈玉等對視一眼,都暗暗佩服賈母。
薑還是老的辣。
任憑誰說,你杜預來我賈府大鬨一場,我賈府卻讓你寫詩,都不能算過分。
林星河擔心看著杜預,求情道:“老祖宗!”
賈母冷哼道:“你閉嘴。堂堂大家閨秀,跟著人家跳牆私奔,我賈府的臉都被你丟光了。”
林星河含淚。
杜預笑了笑,淡淡道:“無妨。賈府要我作詩,我便吟詩一首,以贈賈府。”
王異突然一陣發寒。
因她看到杜預此時的表情,突然有種似曾相識的惡寒。
當年,杜預在琅琊王家府邸前,吟誦了一首“昔日王謝堂前燕,飛
入尋常百姓家”,王家氣運暴跌、衰敗不堪。
王異又有一種被杜預才情詩詞支配的恐懼感。
可賈府不知道啊。
整個賈府,還美滋滋,等著聽杜預的歌頌詩呢。
“好!”
賈母一聽大喜,喝令道:“賈玉,你趕快拿紙筆來,讓杜預寫下來。”
杜預搖搖頭,微笑道:“何須紙筆?我有一筆。”
他拿出了白狼毫,徑直走到賈府門口,大筆一揮,筆墨酣暢淋漓!
在賈府大門上,赫然寫下“好了歌!”
賈府眾人雖然覺得突兀,但這名字聽得還不錯,喜形於色。
畢竟,能得到杜預一首詩誇獎,也是賈府的榮耀體麵。
將來,杜預也沒臉再跟賈府作對。
賈母喜形於色,還誇了一句:“杜預這筆字,真是好。”
誰知,杜預在賈府大門左邊,寫下“陋室空堂,當年笏滿床!”
如今的空堂陋室,就是當年賈府高官顯貴們擺著滿床笏板的華屋大宅!
在大門右邊寫的:“衰草枯楊,曾為歌舞場!”
如今的枯樹衰草,就是當年賈府高官顯貴們喝酒享樂的歌舞場地。
這兩句寫下來,賈府上空原本氣焰煊赫、扶搖直上的氣運,驟然遭到重創!
唯有杜預能看清楚,賈府的氣運,原本雨煙嫋嫋,聚散無常,宛如“大漠孤煙直”般徑直衝上九天之氣。
儘管氣運中夾雜了諸多黑色衝天怨氣,還有紅色的煞氣,都是賈府這些年強取豪奪、欺男霸女等形成的因果,
但受益與賈府原本家道旺盛,雖然業力纏身、厄運凝聚,倒還一時無礙。
可杜預這句詩,卻驟然成為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不,不是稻草,而是壓垮賈府氣運的一座大山。
杜預詩詞一成,化作一道道金字,轟然砸在賈府氣運柱上,頓時將氣運柱砸的驟然消散!
陋室空堂,當年笏滿床!
每一個字,都重逾千鈞。
在如此重壓下,賈府氣運根本起不來,眼看就要煙消雲散。
“好戲,開始了。”王異嘴角微翹。
杜預這寒門對上等士族,朱紫大戶,非但沒有半點畏懼,反而隱隱克製!
她王家,豈能獨自吃虧?
有這等驚喜,自然要與一眾豪門分享。
“啊?”
賈母臉色驚詫,嚇得倒退一步。
因她看到了,原本歌舞升平、滿堂朱紫,甚至在她的床上,擺滿了大官上朝用的象牙笏的賈府盛況,驟然一去不複返!
賈府,人去樓空,變成了陰氣森森的鬼宅。
原本耗費幾百萬白銀建造的大觀園,已然變成城狐社鼠出沒、蛇鼠妖怪橫行的淒涼之地。
杜預隻是短短兩句詩詞,賈府已經從人間天堂,跌落成形同鬼蜮。
氣運,斬斷。
家族,破敗。
杜預筆走遊蛇,在賈府白玉外牆上,飛速寫下:“蛛絲兒結滿雕梁,綠紗今又糊在蓬窗上。說什麼脂正濃,粉正香,如何兩鬢又成霜?”
隻見賈府雕梁畫棟、金碧輝煌的亭台樓閣、驟然破敗,結滿了蜘蛛網!
可惜那綠紗今又糊在蓬窗上。往日富貴無雙,如今怎弄得兩鬢白如霜?
破敗的氣息,從外牆上杜預的題字處快速蔓延開去。
風流總被雨打風吹去。士族風流?轉眼成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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