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農楊氏,是以弘農郡為郡望的楊姓士族,始祖為漢昭帝時期的丞相、亞聖司馬遷的女婿楊敞。楊敞玄孫楊震官居大漢太尉,號稱“關西聖人”,其子楊秉、孫楊賜、重孫楊彪皆為大漢太尉,時稱“四世
太尉”、“東京名族”。
但楊雄父親隻是楊氏的一個遠親旁支,無錢無勢,前來投奔。
楊氏如此煊赫豪門,自然看不上他父親,很輕蔑隨手打發到一處下人的屋子裡住。名為族人,實為仆役。
但小小楊雄,卻將一切看在眼裡,記在心上。
他開始發奮讀書。
頭懸梁,錐刺股。
楊雄很幸運,獲準以少爺伴讀書童身份,進入楊家私塾,受當時大儒楊晨恩啟蒙。
楊晨恩一開始沒注意到這幾乎透明的小書童,直到一天晚上,前來拿回落下的東西,發現楊雄在昏暗的私塾中,點起蠟燭挑燈夜讀。他寫的字,比任何楊家孩子都要標準得多。
楊晨恩破例收下楊雄。
楊雄從此走上了讀書之路,一發不可收拾。
他循規蹈矩,學習六藝,聖人之言,自幼便將厚厚的【列子】滾瓜爛熟、倒背如流。
有琅琊王家帶著孩童前來,兩家孩童較勁,比背誦【列子】,楊家技不如人,被比了下去。
楊家當主麵子上過不去。
楊晨恩卻推薦了楊雄。
才八歲的楊雄,昂然出列,倒背【列子】三篇,舉座皆驚。
琅琊王家家主不信,隨便考了楊雄兩篇,依舊能倒背如流,一字不落。
王家家主連呼奇才。
楊雄馳名天下。
“老爺,前麵渡口滁州知府率領本地官員,設酒宴迎接您。”
一名老仆低聲道。
楊雄眉頭一挑,冷笑道:“果不其然,這滁州人心裡有鬼啊。”
老仆:“
???”
楊雄傲然冷笑:“一個20歲才考上童生的讀書人,卻突然一飛衝天,連勝諸多天才,成我大唐什麼狗屁鎮國秀才?監國布衣?誰信?”
他冷冷道:“老夫是不信的。”
老仆不言不語,如同木雕泥塑——他伺候楊雄超過40年。
大儒楊雄的仆人,自然炙手可熱,誰都想乾。但他之所以能在楊雄身邊乾這麼久,唯一的心得就是——萬言萬當,不如一默。
那些靈巧的仆人,已經因多嘴多舌,被老爺趕走十來個了,隻剩下他裝聾作啞的老仆獨一個。
楊雄自顧自道:“事有反常即為妖。【列聖】早已將咄咄怪事述儘,將人情講透,將世間哲理講儘。天底下哪還有新事?無非是故弄玄虛障眼法。”
岸邊,是新任滁州知府陳煒,率領滁州士紳、地方官員一乾人等設下豐盛酒席,迎接宴請楊雄的酒宴。
楊雄是本次鄉試主考,更代表皇帝欽差身份,地方官表示敬意、接風洗塵,也是人之常情。
“老爺,要停船嗎?”
老仆問。
“不停。開過去!”楊雄閃過一絲厭惡,大袖一揮。
在一群官員士紳愕然中,楊雄的船驟然加速,衝了過去。
隻留下一片麵麵相覷、搖頭歎息。
有人問一雲雁補服的高個瘦子:“陳知府,您看?”
此人,便是接替林如海的新任滁州知府陳煒。
陳煒凝視著加速衝過去的楊雄,卻不以為忤,嘴角微翹淡淡道:“意
料之中。楊雄乃天下知名大儒,養望四十年,又是文壇泰鬥,又是太學領袖,他素來涯岸自高,不肯輕易與人親近,本官早有耳聞。今日設宴,也不過是聊表存心,亦是敬意罷了。”
他灑脫一揮手:“這宴席也不要浪費了。大家坐下吃吧。”
眾人麵麵相覷。
人人都以為,受楊雄如此冷落,陳煒該勃然大怒才是,至少也該尷尬下不來台。
熱臉貼上冷屁股,誰不尷尬?
就算你楊雄是大儒、欽差,可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陳煒好歹也是四品地方大員,給你接風洗塵,你不吃飯也就罷了,連船也不停、頭也不回走了,這就太過分了。
但陳煒卻安之若素,據案大嚼,吃得砸吧嘴,好像一點沒把尷尬放在心上。
楊雄乘船直奔館驛。
館驛旁,田洪鳳一人等候。
楊雄眼中精芒一閃,跳下船去,頗為欣賞道:“你沒去迎接本欽差?”
田洪鳳搖搖頭道:“陳煒叫我去,我卻料定你考試之前,誰都不會接觸,更不會沾染因果,一定不會去吃這頓飯。”
楊雄哈哈大笑:“好你個田洪鳳,倒是了解老夫。”
田洪鳳一指自己:“若非我是副主考,隻怕你也不肯見我。”
楊雄略微點頭,表情淡淡,涯岸高峻,一指老仆的手中。
老仆手裡,拎著兩條鹹魚,到館驛第一件事就是高懸在前門。
兩條鹹魚,迎風招展,好不壯觀。
“羊續懸魚?”
田洪鳳眼睛一
亮。
楊續點點頭,傲然而入,隨即大門緊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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