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異處變不驚,帶著剩餘的打虎將,躲入了後花園這處堅固地堡中,依托複雜地形和強弓硬弩,拚死抵抗。
崔乾佑帶人猛攻了半日,從夜裡打到天亮,至今還沒有生擒王異。
可杜預的出現,使得雙方都精神一震。
王異是驚喜。崔乾佑是驚怒。
杜預現身,哪怕驚鴻一瞥,也平添極大變數。
“果然,不愧是你。”
一名打虎將軍,沉聲道:“小姐果然料事如神,從昨夜一再鼓舞我們,旁人或許無法察覺王家異常,杜預卻一定會帶人前來救援。果然聽到他的聲音。”
“我們有救了。”
另一打虎將精神一震,握緊手中射雕寶弓。
“可杜預是來探花的,被趕出去後,已然走遠,會不會?”
另一人憂愁滿臉。
“北狄,瞞不過杜預的。”
王異淡淡道:“我今日沒參加龍門揭榜,杜預一定有所察覺。才利用探花機會,來我王家一探究竟。”
“旁人不值得托付,但杜預,卻一定···”
朝陽透過地堡細窄窗口,投射在王異臉上。
她美麗的重瞳,閃耀著紫色的異芒,對杜預的信賴堅如磐石。
幾個打虎將對視一眼,聳聳肩。
說來諷刺。
大唐第一高門士族、琅琊王家嫡女小姐,平素與杜預相互算計攻伐,鬥智鬥勇,遇到胡蠻滅頂之災偷襲,卻第一信任的不是王家救援,而是身為死對頭的寒門舉人杜預?
這是何等孽緣?何等相愛相殺?
崔乾佑淡淡道:“既
然王公子你不肯出來,那我就隻好進去了。”
他步步為營,閒庭信步而來。
魏晉之風,風度翩翩,恍如閒雲野鶴、又舉止高貴。一舉一動,骨氣奇高,辭采華茂,情兼雅怨,體被文質,絕非旁人能模仿地來。
“魏晉風骨?”
王異目光如炬,美眸一寒:“你不是北狄胡蠻!你是中原高門大閥!”
魏晉風度,指的是魏晉時期名士們所具有的那種率直任誕、清俊通脫的行為風格。飲酒、服藥、清談和縱情山水是魏晉時期名士所普遍崇尚的生活方式。
崔乾佑出身千年大族博陵崔,魏晉風骨骨子裡傳承千年,早已浸銀在他的日常起居、一舉一動、舉手投足之間,猶如骨子裡的烙印,旁人模仿不來,他也遮掩不住。
居移體、養移氣。
所謂三代出貴族。並非指的是財富、地位的傳承,而是骨子裡的貴族精神,世界觀、價值觀和方法論。
同樣身為頂級豪門的王異,自然能一眼就看穿崔乾佑身上的魏晉風骨。
崔乾佑歎口氣:“都說王家下一代蠢如豬,王倫那頭豬我見過,想不到,他死後王家繼承人王陽,竟如此優秀?這半日攻伐,你至少殺了我一十七個得力手下。還能臨危不懼,如此冷靜····”
他風輕雲淡笑道:“可惜啊,可惜。越是如此,越是留不得你。”
他一個閃動,竟然向地堡徑直而來。
地堡中,立即激射出六道白芒!
王異與五個
打虎將,從不同角度,向崔乾佑發動猛烈還擊!
時逢亂世,高門大閥,越發重視家族安全。
從漢代開始,高門便在各處宅邸、莊園中大肆修建堡壘,稱為“塢堡”。比如漢朝權傾一時的太師董卓建立的私人莊園眉鄔,堅固如城堡,儲存大量糧食、武器、弓箭,就算遭遇正規軍圍攻也能堅持數年之久。
琅琊王家,自然也不例外,在每一座宅邸、莊園都設置了足夠的防禦公事,除了城牆般高厚外牆,內部還有大量地堡、暗堡和地道,確保家族成員安全。
這地堡名家設計,每一個角度都能確保足夠的射擊口,能迎頭痛擊從四麵八方來的攻勢。
寒芒每一道都勁力十足,攢射之下,強悍若北狄胡蠻都要飲恨當場。
誰知,崔乾佑看似文弱書生,魏晉名士,卻閒庭信步,也不見他如何躲閃,六道寒芒卻打在他麵前一寸處,金鐵交鳴,四散彈開。
王異美眸心中同時一寒。
“翰林?”
“他竟然是翰林實力?”
“如此強悍實力,又是北方名門崔家,為何甘心從賊?”
崔乾佑淡淡道:“須知名士傾城,一般易到傷心處。柯亭響絕,四弦才斷,惡風吹去。萬裡他鄉,非生非死,此身良苦。”
他每說一句,便有一把寶雕弓弦繃斷!
六句話說完,六把寶雕弓全崩!
王異瞠目結舌。
打虎將們如墜冰窖。
如此強悍實力,堪稱一騎當千。
這根本不是能輕
易抵禦的實力。
說完,崔乾佑已鬼魅到了地堡前。
一個打虎將,怒喝一聲,一刀迎麵砍下!
惡風撲麵,五虎斷門!
打虎將都是百戰餘生的邊軍精銳,被琅琊王家以銀子喂飽了,悍不畏死,隨時可以犧牲性命的死士。
崔乾佑卻冷冷一笑,也不見他如何出招。
寒芒一閃。
打虎將的五虎斷門刀,已到了崔乾佑的麵門一寸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