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最缺乏的,就是時間。”
王異不愧是琅琊王家的貴女,對局麵如數家珍,侃侃而談,條分縷析,將杜預的苦衷說的清清楚楚:“而杜預能想出的救國之策,就是用討逆檄文,激怒安祿山。讓他失去理智,帥軍不去進攻潼關,卻來滁州,至少能浪費他寶貴的十天半月時間。”
“有這點時間,大唐就有喘息之機,就能贏得寶貴戰略緩衝時間。”
“各地的軍隊,就能源源不斷趕到潼關、重組大唐主力。”
“潼關,將重新變得堅不可摧。”
“大唐,才有希望成功平叛,鎮壓安史之亂。”
“現在,你們明白杜預的苦衷了吧?他若不主動將這潑天大禍一肩挑下來,大唐的天,就要塌了。”
整個滁州,鴉雀無聲。
人人眼神複雜,凝望杜預。
杜預沉聲道:“父老鄉親們,王異說的不錯。是我,替大家作出了這個決策——以滁州一城一地的得失,來拖延叛軍迅疾如風的腳步,來換回大唐戰略緩衝、重組的時間。但代價是滁州要遭受叛軍雷霆一擊、毀滅打擊。”
“請大家馬上回家,收拾東西,不要帶太多,速速從南城出城,在滁河碼頭上,我已經調集了一百多艘大船,他們會將大家疏散到附近的廬州、荊州。”
“我願留在滁州,守城,抗擊叛軍。”
“叛軍時間寶貴,隻衝著我一人而來。不可能有精力去廬州、荊州搜索追殺大家。”
“隻可惜,大家的家,肯定要被兵火焚毀了。”
杜預盯著百萬父老鄉親,那一雙雙漸漸熾熱、哀傷的眼睛,認真道:“國養士百二十年,仗義死節,正當其時!”
“我,願與滁州共存亡。”
杜預說完,深深一躬身。
針落可聞。
整個滁州城下,百萬民眾,一言不發,鴉雀無聲。
突然,宋佳霖涕淚橫流,一躍而出:“國養士百二十年,仗義死節,正當其時!說得好,說得好啊!我宋佳霖,第一個願意留下,與杜兄共進退,與滁州共存亡!”
牛賀仰天長歎:“杜兄,這仗義死節之事,可不能隻有你一個人做。少不得帶上我。”
趙明慧激動道:“人固有一死,仗義死節,不亦可乎?跟這些叛逆拚了。”
仿佛一顆炮仗掉入了群中,立即炸出漫天民憤。
“杜解元,這是看不起我們升鬥小民?”
“雖然我們沒錢,也沒有士大夫的地位,但為國平叛,浴血奮戰,這點覺悟還是有的。”
“杜解元,你詩中說【捐軀赴國難,視死忽如歸】,我等雖是匹夫,但天下興亡匹夫有責,我等也不能置身事外。”
“安祿山叛亂生靈塗炭,無論我們躲在哪裡,遲早要打過來。苟且偷安,也不過死的晚點,區彆不大,還不如與他們拚了。”
“就是。翻過來想,我們滁州不招惹叛軍,叛軍是否會放過我們家鄉?若攻破長安,滅亡大唐,那也是遲早的事嘛。”
“若犧牲我一城,能拯救大唐,也未嘗不可。”
“讓叛軍來吧。看我滁州百姓,能否讓他們碰的頭破血流!”
“有杜案首統帥,來多少叛軍我們都不怕。”
那挑釁、抹黑杜預的士族,驚愕萬分,看著群情激奮、人人主戰的滁州百姓,麵色數變,聲嘶力竭譏諷道:“你們都瘋了?都被他洗腦了不成?國家大事,你們一群連飯都吃不飽、衣都穿不暖的升鬥小民,瞎摻和什麼?朝廷給過你們什麼?杜預又能許諾你們什麼?叛軍來了,還不快跑?”
他大放厥詞,挑撥離間道:“大唐朝廷,醉生夢死,紙醉金迷,潑天富貴你們沒有份。苛捐雜稅、瘋狂攤派,你們受儘苦難。如今杜預冒天下之大不韙,捅了這潑天大禍,你們卻要替他一起扛?一起背鍋?成功了是他的功勞,天下人隻會記住他的名字,而你們呢?你們的付出、犧牲,又有誰會記得?一群傻瓜!”
不得不說,此人口才驚人,準備充分,一番挑撥離間、勾起了滁州百姓對大唐朝廷諸多苛政的非議,不少人猶豫了。
畢竟,是涉及身家性命、家人安危的戰爭。
畢竟,叛軍窮凶極惡、殺人如麻。
畢竟,一旦卷入戰爭,想要全身而退,都不可能。
是否真的要參加這場平叛戰爭?對安史叛軍決戰?
王異淡淡道:“你還真是伶牙俐齒?恐嚇、挑撥百姓不滿情緒,煽動百姓不抵抗叛軍是吧?”
那士族子弟,冷哼一聲:“我這不是煽動,隻是實話實說而已。”
林如海突然道:“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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