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未晞瞬時腦補了無數驚天地泣鬼神的情節,猶如韓劇編劇附體,什麼契約戀愛啊,血癌啊、車禍啊、親姐弟啊、第三者插足啊、父母反對啊,各種套路輪番登場。
白刑止“……”
眼中的沉重慢慢被沉穩替代,又變成平日裡威嚴的模樣。
他輕咳一聲“你為何來這裡?”
程未晞的思緒戛然而止,一抹心虛油然而生。
上次她誤闖這裡,被白刑止當場抓了個現形,人家雖沒明說,卻也透出了不許她入內的意思。現在她又被抓了個正著,真是連個借口都編不出來。
用餘光瞄了瞄白刑止的神色,似乎又不像是興師問罪的模樣。
她思索片刻便明白了,白刑止大約是在問,一直對程氏姐妹沒啥興趣的她,為何會出現在這裡。
程未晞聳肩“最近老聽你們提起她,就順道來看看!”
白刑止神色淡淡,並未阻攔。程未晞便把他當成透明人,自顧自繞到桌案旁,端詳程清淺的遺物。
十三環蹀躞,懸掛著的都是行醫問藥的器物。
被她打碎的玉釵,內裡裝著的應該是針灸專用的金針。
拉開抽屜,裡麵規規整整擺放著幾本醫書。
一切物品都與行醫救人有關,不見華麗,卻古樸厚重無比。
這些東西,與青吾長老口中的醫癡倒是極為匹配,卻是著實沒辦法跟動輒滅人全族的惡人聯係起來。
程未晞暗暗搖頭,正所謂知人知麵不知心,光憑這些東西,又怎能斷定一個人的品性呢?
琴案上的錦瑟發出銀白色的光芒,很是柔和純淨。
程未晞伸手撥了撥洗心的琴弦,低沉的聲音在室內回蕩。
沉淪畫麵中的那曲《漱靈》在腦海中響起,手指似自有靈識,慢慢撥動琴弦,一個音符一個音符,將那悲憫天下的曲子還原出來。
第一闕略緩,到第二闕時已然熟練,手指翻飛,琴聲振翅而出,在空中盤旋。
白刑止側頭看過來,可那眼神卻並未聚焦在程未晞身上,仿佛在透過她看著什麼人。
曲有同,情卻不同。
程清淺奏瑟,自帶慈悲意,程未晞奏瑟,卻有蕭蕭英雄氣。
如此截然不同的兩個人,他當年到底是如何認錯的呢?
年少時,他著實算不上什麼好人,整日招貓逗狗,有仇必報,且手法並不光明磊落。
因被程玄修理得太慘,自知打不過,便把山膏丟進了九幽閣。待他算好了時間去看熱鬨時,才驚覺眼前的人並不是程玄,而是號稱玄圃最溫柔、最知禮的程素程清淺。
打不過姐姐,找妹妹算賬這種事兒,白刑止做起來毫無負擔。
誰讓你們是雙生姐妹,被錯認了也是活該!
於是理直氣壯,討回山膏便走。
誰知沒過多久,身上便起了大片大片的紅點,細看山膏紅色的毛發間,散落著一些白色的藥粉。他忍著一身痛癢,把殘留的粉末小心翼翼地收了起來,通通撒在隔壁千舟師兄的洗澡水裡。
千舟師兄姓鄭名泊,是夫諸一族的嫡係子弟。素日裡最愛碎碎叨叨,張嘴規矩,閉嘴條款,總是跟在他後麵數落他。
無論他怎麼打擊報複,都無法讓千舟師兄知難而退。
久而久之,他都煩了,遇見千舟師兄便繞著走。
可千舟師兄卻主動搬到他的隔壁房間,就為了能近距離對他說教。
千舟師兄如此關愛,白刑止有了“好”東西自然要回敬幾分。
因擔心藥粉的量不夠,起不到效果,又把山膏放在洗澡水中涮了涮。這才躲到角落裡,等著看千舟師兄倒大黴。
注
夫諸夫諸一種長著四隻角的鹿,它的情狀似溫柔潔淨,喜歡四處角戲,它一出現,其地必定是大水時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