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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次她險些就被野豬吃掉,幸虧有個人在關鍵時刻救了她。

救她的人身份更為特殊,救她的人後來成了她的災難。

是的,災難。萬月現在還身陷災難中,不能自拔。

野豬靜靜地瞅著她。

野豬一睜眼,便看見了這個美人。跟人類打的交道多了,野豬不僅能分辨出男女,還能分辨出美醜,這個年老的野豬已成了半個精靈,已能洞察出人類的心理。可惜那陣兒它沒洞察,沒顧上,眼裡突然闖進一個美人,野豬也有點呆。野豬隻能靜靜地先望一會兒。

野豬發現這個美人不僅長得漂亮,還很可口。如果用四隻蹄子和一張嘴巴來分享,那該是件多美的事兒。年老的野豬咽了口唾沫。

萬月沒敢動。認出是野豬時,她首先想到的,便是不能動。

有人教過她這個求生術,野外遇見狼或野豬什麼的,一定要鎮靜,你不動它就不敢動。

野豬也沒動。野豬更有這個本能,遇見不了解底細的生靈,最好先不要亂動。

灌木林裡出現了一場奇特的對峙。這是黃昏快要結束時發生的事,這一天的黃昏似乎有點兒長,萬月站在九景子梁上時,夕陽的餘暉就已潑下來,這都過去了兩個多時辰,那淡淡的光影還從刀劈一般的斜縫裡漏下來,映得灌木林光怪陸離,映得那頭野豬越發地具有某種力量。萬月緊張地思考著,這個時候除了冷靜,就是要有辦法,對付這頭怪獸的辦法。憑直覺,萬月斷定這頭野豬不會太年輕,萬物都是如此,越年輕越具有殺傷力,但老也不是件好事,老便意味著深算,意味著它見多識廣。它會怎樣地撲向我呢?萬月料定野豬會撲,它會選擇一個最佳時候,後蹄一用勁,前蹄張開,一個淩空躍起,撲向她。那張凶惡的嘴巴便是致命的武器,如果躲不開,她就會成為一道好菜,讓這頭怪獸貪婪而又儘情地享受。它會吸乾她的血,會撕開她的身體,然後用鋒利的牙齒,一步步將她美麗的肢體咬成碎塊。萬月疼起來,感覺自己已被野豬擊中,已被它凶殘的牙齒吞噬。她努力鎮靜著,儘量不往這個方向去想,可是不行,她拒絕不掉這種可怕的想法,她甚至想起了第一次被吞噬的情景,儘管那不是野豬,儘管那是她的救命恩人,可吞噬的手段還有疼痛感出奇的相似,甚至那人的牙齒也有點像野豬的牙齒,在瘋狂地咬著她,萬月發出一陣劇痛,很真實,仿佛身體的某個部位還含在那張嘴裡,那是一張能言善道的嘴,也是一張極儘巧舌的嘴,可惜那嘴裡沒一句實話,沒一句能打動女人的話,但偏偏萬月就掉進了那張嘴裡。我怎麼能掉進那張嘴裡呢?萬月恍惚著,思想離開了身體,往另一個方向跑,這很危險,如果野豬選擇這個時候襲擊,萬月是躲不過去的。

野豬有野豬的思想。野豬並不急於向這個漂亮女人下手,一則它不餓,這個下午野豬吃得很足,灌木林裡有太多的食物可供選擇,不像乾涸絕望的沙漠,有時候好幾天都填不飽肚子。這兒的水草鮮美,用舌頭就能輕鬆地享用,這兒有太多奇形怪狀的小生命,每一種吃起來都味道精美,野豬不小心,就把自個吃得有點撐了。碩大的肚皮又鼓又脹,拖在水草上,動一下都很難。野豬暗暗後悔,如果早知道會闖進這麼一個美人,它應該吃少點。更重要的是,野豬怕美人給它設計。計是很可怕的,尤其人類的計,野豬的同類為什麼會一個個死掉,就是中了人類的奸計。彆的生靈它們不怕,大家都在同一起跑線上,你能搏殺我也能,人類不同,人類有時候太毒辣,不用搏殺,隻給你設個計,就把你滅了。這頭年老的野豬所以能活到現在,就是比彆的同類多個腦子,搏殺之前,它必須弄清有沒有陷阱。

野豬懷疑萬月有同類,就隱藏在某個地方,說不定還是個英雄。一等它躍身,那種叫做槍的東西就會發出凶狠的一聲響。野豬領教過,不止一次,它的腿所以傷掉,就是被那種叫做槍的東西給擊中了。

按野豬的思維,這麼漂亮的一個人兒,不可能單獨闖進這種地方。人類最大的嗜好就是喜歡圍著美人轉,這一點它很清醒,它怕英雄,尤其是敢為美人獻身的英雄。

萬月轟走那個男人,她必須清醒,必須全神貫注,這時候想那個男人顯然是不理智的,野豬正虎視眈眈盯著她,她首要的任務就是把這頭野豬乾掉。

怎麼乾呢?萬月開始想策略,如果從容一點,萬月會先設下一計,一個圈套,讓野豬鑽進來,那樣就好對付了。可惜野豬不給她機會,她的才能沒辦法施展。萬月先是看清它肥碩的肚子,這好,如果它撲,就衝它肚子下手,這麼想著她摸了一下刀。萬月有刀,很精致,很鋒利,如果比殺傷力,這把刀比還管用。這是萬月的秘密,特二團沒人知道,也不能讓他們知道,因為這把刀不是誰都能擁有的,她相信包括羅正雄,也沒有機會看到這麼精致而又惡毒的刀。

這把刀來自德國。

萬月接著看清了野豬的腿,儘管光線很暗,萬月還是一眼斷定,這是條傷腿,傷得還不是太輕。這更好,萬月心裡莫名地輕鬆了下,野豬的凶狠在於腿,失去一條腿,野豬的殺傷力就減半。如果它撲,身體就會傾斜,那樣給她的機會就更多,萬月判斷著,能不能一刀擊中它脖子?或者直接攻擊它眼睛?這樣太冒險,要是一刀不能奪命,它跟著反撲過來,情況就糟了。

這時候萬月又摸了下另一條腿,她的小腿,那兒有條繃帶,繃帶裡還藏著另一樣東西,也是件秘密武器。萬月想它總算是派上用場了。剛接到命令,要她到特二團報到時,萬月還猶豫過要不要帶上它。現在看來,帶得很正確。這麼想著,她又感激起那個男人來,是他讓她最終下了決心。萬月還記得臨行前他說的話“那兒情況複雜,隨時都會遇到生命危險,你必須把它帶上,這東西比槍更管用。”

萬月相信,對付野豬,它的確比槍更管用。

天徹底黑下來,最後一絲亮光消失時,野豬打了個哆嗦。這是野豬最不願意看到的時候,天一黑,野豬的兩隻眼便如同掉進黑洞,再也不起作用,狡猾的人類往往選擇這個時候,向野豬發起攻擊。所以那一刻野豬顯得格外緊張,甚至作好了拚死一搏的準備。還好,萬月沒有動手,野豬有點慶幸,她為什麼不動手呢,野豬也有點不明白。

難道她想跟我友好相處?或者她也受了傷,跟我一樣不方便動手?野豬亂想著,不大明白這個漂亮女人的用意,它甚至生出一絲兒對這女人的好感。你彆怪野豬,其實它跟人差不多,有時候也會憐香惜玉。隻可惜無法表達,豬畢竟在這方麵比人類遜色。愈發加重的黑夜讓它的雙眼徹底變瞎,它已看不清女人了,隻在腦子裡反複閃現她那張嬌美而又略帶憂傷的臉龐。她也是個不幸的人,說不定也被什麼流言中傷著。年老的野豬想起自己,它在很早的時候就被同類中傷,一度被同夥驅逐出野豬井,四處流浪,過著漂泊無定的日子,那是一段多麼憂傷暗淡的日子啊,年老的野豬流下了不被理解的淚。

黑夜靜悄悄的,靜得他們互相能聽得見彼此的心跳。野豬沉浸在往事裡,萬月也沉浸在往事裡,眼前的危險似乎被彼此的往事化解著,灌木林的氣氛也被感染成另一種色彩,有點曖昧,有點惺惺惜惺惺。萬月的手從刀上滑下來,野豬的前爪也從奮起的姿勢收攏回去。

這時候奇跡發生了,不是發生在這兩個生命身上,而是那眼咕嘟咕嘟響著的水井。那眼水井突然沒了響聲,徹底沒了。萬月正在生疑,以為什麼乾擾了自己的聽覺,忽然就聞見一股奇特的味道,這味道淡淡的,猶如一股遠古的香氣,從地層深處悠悠蕩來,令人嗅一口便能沉醉。野豬也嗅到了這股氣味,它感覺這味兒更像是從女人身上發出,帶著一股亙古不變的母體的芳澤。野豬前幾天也被這種氣味誘惑過,它迷醉了過去,但今天這感覺更濃更鮮,野豬忍不住就多吸幾口,它打了個哈欠,它聽見女人也打了個哈欠。

萬月果真打了個哈欠。然後,她就迷迷的,暈暈的,堅持了沒多久,身子一軟,倒在了灌木林裡。

一絲月光灑下來,罩住了灌木林,透過朦朧的光兒,你可以清楚地看見,灌木林裡這兩個生靈,一個比一個姿勢更憨地,睡在了月光下。

月光柔美。

這時候,離九景兒梁很遠的地方,那座古寨裡,政委於海正在組織一組成員,召開一場彆開生麵的檢舉會。水囊被紮,一組人最後救命的水全沒了,這在兵團曆史上,也是少有的事,於海不能不急。可光急不頂用,他調查了一天,除了一營長江濤彙報說,半夜時分他曾看到儀器手萬月往那個方向去,彆的同誌都不出有價值的線索。他正欲懷疑萬月,記錄員田玉珍馬上說“萬月每天晚上都起夜,她有失眠症,再說,她去水囊那邊,就是怕有人搞破壞。”

他到底該信誰,或者誰也不信?但水囊被紮,明顯是有人搞破壞,而且這人就在一組當中。是誰?既然能紮破水囊,他就有可能做出更可怕的事,如果……於海不敢想下去。現在萬月失蹤,就因為他多問了一句,她便一怒而去。她是賭氣而去,還是另有情況?眼下不容他多思考,他必須趁勢發動大家,將這個暗藏的敵人挖出來。

情況遠沒於海想的那麼簡單,檢舉會開得一團糟,到後來幾乎成了吵架會。

於海憂心忡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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