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對小冤家,真是較上勁了。上次司徒碧蘭勇臥冰灘,雖是最終挨了政委於海的批,她的形象卻嘩地在新兵中立了起來,這段時間,新兵們總愛跟她在一起,包括一些男兵,也有事沒事往她那兒跑。班長杜麗麗本來就勢單力薄,臥冰事件更是毀了她的形象。之後的練習中,杜麗麗一直想找機會扳回麵子,無奈司徒碧蘭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丫頭。這丫頭不但脾性烈,還學得不少本事,騎馬射箭摔跤格鬥樣樣在行,當著政委於海的麵,她曾露過兩手,贏得新兵們一片掌聲。她還挑戰似的瞪住於海“敢不敢跟我比?”於海真想跟她較量一次,壓壓她的威風,又一想她是小丫頭,沒敢。不是怕輸,跟一個小丫頭較勁兒,算什麼本事?司徒碧蘭本性並不是太張揚,也懂得收斂,隻是團裡忽然冒出這麼個寶貝,焉能不引起大家的追捧。杜麗麗看在眼裡,急在心裡,卻又想不出好法子收拾她。
我必須收拾她!杜麗麗給自己定下一個目標,一定要在冬訓結束前徹底製服司徒碧蘭,讓她乖乖兒聽自己的話,不然她這個班長就沒得做。
這天機會終於來了,部隊剛從團部拉出去,按計劃杜麗麗帶的女二班跟張雙羊她們分頭走,從東西兩個方向向沙漠挺進,然後在指定地點會合。走了不到一小時,雪地裡忽然竄出隻兔子,女兵們興奮地叫喊起來,嚷著要抓兔子。沒等其他人醒過神,司徒碧蘭一個箭步竄出去,幾乎像鷹一樣,朝兔子逃竄的方向奔去。她在雪上奔跑的姿勢真是美極了,半曲著身子,仿佛身體緊貼著雪地,腳上像是安了滑雪器,隻看見身子在嗖嗖往前飄,卻不見雙腳有什麼動作。這樣的功夫隻有長期在雪地上奔跑的人才能練得,女兵們哪裡知道司徒碧蘭很小的時候就跟著那個飛行員學滑翔,包括滑雪,後來飛行員成了她大姐夫,她又跟著二姐夫學騎馬,久而久之她的身體便靈活得不成樣子,如果你有幸看到她在馬上表演,那才叫過癮。女兵們讓司徒碧蘭優美的姿勢還有絕頂功夫吸引,全都緊起呼吸,看她赤手空拳如何擒拿那隻狡兔。杜麗麗卻無法容忍她的放肆,部隊是在行軍途中,沒有命令,誰敢擅自離隊?當下,她便命令“全體注意,目標,前方土圍子,跑步前進!”
女兵們刷地掉轉頭,朝土圍子方向跑去,司徒碧蘭跑的方向,正好跟土圍子的方向相反,此時她的注意力已完全被兔子吸引,哪裡還能顧得上其他。等她抱著抓到的兔子,興高采烈回到土圍子這邊時,杜麗麗正惡狠狠地等著她。
“回去,哪兒抓到的兔子,就給我放回哪兒去!”
“你——”司徒碧蘭吃了一驚,臉上的興奮勁瞬間沒了,不明白杜麗麗發哪門子神經。
“聽見沒,向後轉,跑步走!”杜麗麗今天是成心要給司徒碧蘭一點顏色。
司徒碧蘭卻站著沒動。一雙眼由興奮轉為失望再轉為費解,等杜麗麗再次發號施令時,司徒碧蘭的脾氣就上來了。
“你太過分了。”她說。
“我命令你,把兔子放回原地,然後回團部,你沒資格參加這次訓練。”杜麗麗一點不在乎司徒碧蘭說什麼,今天她是吃定這個死丫頭了。
“我要是不去呢?”司徒碧蘭鬆下緊繃著的身子,站出一個優美的造型,不懷好意地瞪住杜麗麗。
“你——”杜麗麗沒想到她會如此放肆。
“收起你那套吧,杜班長,本小姐不吃那一套。”說著,手一鬆,懷裡的兔子撲出來,瞅瞅她,又瞅瞅麵色煞白的杜麗麗,然後眨了下眼睛,甩甩尾巴跑了。
“小兔子——”就有女兵失聲,大夥實在不忍心把小兔子放走。
杜麗麗氣瘋了,不隻是氣司徒碧蘭,更氣這幫女兵。“全都給我聽好,跑步前進,不準回頭。”等女兵們甩開腳步,她才轉向司徒碧蘭,“司徒小姐,本班長也不吃你那一套,你被開除了,去找你的政委告狀吧。”說完揚長而去。
雪地裡,隻留下孤零零有點變傻的司徒碧蘭,她這話什麼意思,怎麼就成了我的政委?
杜麗麗帶著報複後的快樂,高喊著“一二一”,心花怒放地來到會合地。她在路上已想好怎麼告狀,就算不能把司徒碧蘭咋樣,也得讓她領教領教,我杜大小姐不是想欺負就能欺負的。當然,最好能把她調給張雙羊,一想張雙羊跟司徒碧蘭將來作對的樣,杜麗麗就控製不住地樂起來。
可她一抬頭,傻眼了。明明看見司徒碧蘭是僵在雪中的,她們翻過沙梁子的時候,她還偷著朝後掃了一眼,司徒碧蘭就像被男人拋棄了一樣可憐無助地站在雪中,怎麼她會跟政委於海站在她麵前?
“到了?”政委於海問。
杜麗麗沒回答,杏眼怒睜,逼視住司徒碧蘭。可惡的司徒碧蘭,不但抄近道提前到達,懷裡竟又抱著那隻兔子!
“把兔子放回去!”杜麗麗有點失態,這簡直就是對她的侮辱,今天若要不爭出個高低,這班長,不當了!
“把兔子放回去,聽見沒!”
“你激動什麼,是我讓她抓的。”政委於海還在等杜麗麗向他敬禮報告。
“我不管,她要不把兔子放回去,今天沒完!”杜麗麗接近瘋狂了,於海一而再再而三幫司徒碧蘭說話,讓她的自尊心受到了傷害。
“我就不放回去,氣死你。”司徒碧蘭火上澆油,她也是成心想激怒杜麗麗,好讓她在政委麵前失態。
還沒等政委於海看清,杜麗麗一個猛撲,原本是想奪過兔子的,不料司徒碧蘭早就防著這一手,見她果真上當,佯裝一摔倒了下去,身子著地的空,沒忘腳下暗一使勁,將杜麗麗送過了自個頭頂。杜麗麗哪能料到司徒碧蘭會來這一手,一個狗吃屎重重栽地,嘴裡滿滿啃了一嘴雪。
司徒碧蘭起身,笑著挖苦道“就這點本事,還想偷襲人?”杜麗麗此刻已紅了眼,如果就此服輸,在特二團,她就彆想有出頭之日。她吐掉雪,趁司徒碧蘭得意的空,一個惡虎掏心。司徒碧蘭這次大意了,被杜麗麗撲了個正著,懷裡的兔子摔出老遠,感覺胸口那兒發出一陣悶疼。不過畢竟是練過摔跤的,沒等杜麗麗來第二下,右腿已掃出來,同時身子一躍,雙掌已狠狠地朝杜麗麗雙肩劈去。
如果不是政委於海,杜麗麗是逃不掉那一劈的。司徒碧蘭這一招叫“童子劈柴”,她能從飛奔的馬上躍下,雙掌同時用力,砍斷碗口粗的樹乾。這招是她二姐夫教的,練了不下五年,不過很少用,今兒也是氣急了,如果不是政委於海搶先一步接住此招,後果真是不敢想。
於海一個趔趄倒地上,兩條胳膊像是挨了鐵棍,生生的痛。儘管如此,他還是咬著牙衝司徒碧蘭笑了。他是打心底裡欣賞她,特二團需要的,正是這樣身懷絕技的人。
杜麗麗白了臉,從政委於海臉上,她看出那一劈的力量。狠啊,她抽了口冷氣。
“好了,我看你們也鬨夠了,今天的事,我不追究誰對誰錯,但下次如果再鬨不團結,小心我把你們兩個都關禁閉。”說完,拐著腿,齜著牙,找地方緩勁兒去了。
女兵們一聽政委放過了司徒碧蘭,嘩地圍上來,又是喊又是鬨,直把雪野鬨得歡騰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