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井秀一放下手機,走到床邊,手搭在他額頭測著溫度,琢磨著禪院應該還沒走遠,要不要給他打個電話。
瀨尾澈也緩緩睜開眼睛,眼前一片模糊,有黑影在晃。接著,黑影湊得更近了,邊緣暈上了燈的葳蕤光芒。
“你說什麼”
澈也聞到了熟悉的煙草味道,他認出來了,是赤井秀一。
但頭還是暈暈沉沉的,瀨尾澈也的視野依舊破碎著。
他感覺自己還在那片黑潮中,但又能感覺到身下柔軟的床褥。觸覺、聽覺、嗅覺這些對於單純「意識」不存在的東西都縈繞在這具身體上。
頭一次麵對這種處境,這讓澈也一時間很難適應。
“我沒死嗎”隻是發出一點聲音都能感覺到喉嚨撕裂的疼痛。
澈也試著握緊雙手,或許也存在躺了太久沒多少力氣的緣故,他感覺不到掌心的觸感。
“差一點。”赤井秀一把他扶起來,遞了杯水過去,“武裝偵探社的與謝野醫生救了你。”
澈也伸手去接,水杯卻直接從他手中掉了下去,灑了一床。
瀨尾澈也一怔,低頭看著自己掌心。
不是錯覺,因為意識的一部分被留在那片數據黑潮,他確實受到了某些明顯的影響。
神經和身體不同步嗎。
這也不算嚴重,問題在於,這種症狀僅限於「瀨尾澈也」,還是其他筆名也一樣
在澈也思考的功夫,赤井秀一又大發慈悲倒了杯水,這次沒讓他接,直接湊到唇邊示意他張嘴。
澈也小口喝了起來,小心不讓自己被嗆到。
本以為接下來就是有關「你他媽居然在手表裡放定位」的爭論,然而,瀨尾澈也發了半天呆之後,冷不丁用無比虛弱的聲音說出了驚悚的話。
“秀一一三啊
我的小孩沒了小孩沒了”
赤井秀一“”
雖然知道這個人離譜,但他怎麼也想不到這能想到才有鬼吧
接著,澈也又想起什麼,用最大的力道拽下了手背上的留滯針,掀開寬鬆白襯衣,低頭往自己光潔肚皮上左瞅右瞅,還不時帶著疑惑戳上那麼幾下。
赤井秀一“”
赤井秀一“這裡不是你寫的亂七八糟的小說,你能不能尊重一下人類性彆決定的基本法則”
“什麼”澈也反倒茫然抬起眼,“我記得我肚子不是有一個大洞”
“那也隻是單純的大洞,沒有讓你失去孩子的本事。”
瀨尾澈也“”
赤井秀一“”
兩個人麵麵相覷,回憶著自己的話,和對方的話。
一直昏睡的人突然清醒,儘管看著和殘疾人沒什麼區彆,但意外挺很有精神。
這件事確實讓赤井秀一鬆了口氣,也直接導致他居然就跟著瀨尾澈也的思維狂奔著去了。
這個人怎麼總能有把所有人的智商都整合統一到弱智程度的奇妙魔力。
赤井秀一及時扯回了理智,瀨尾澈也卻沒有。
澈也迅疾惱怒起來,忘了之前說要少罵兩句這回事,用有氣無力的聲音痛斥
“平時不管我寫什麼你看都不看,原來是在背著我讀那些奇怪設定的東西你怎麼回事難道我寫的故事不比男人生孩子有意思嗎”
赤井秀一是真的被他氣笑了,心頭覺得荒謬,但又確實是這個人能搞出來的動靜。
見赤井秀一捂住臉,低低的笑聲從手指縫中溢出,笑到後來他甚至仰撐在床邊,越發肆無忌憚。
瀨尾澈也深覺自己絕對是被小瞧了,拖著有氣無力的身體也要給他點顏色看看。
“我也能寫不就是男人生孩子嗎abo是吧,我敢寫,你敢看嗎”
一把將人按回去,赤井秀一不管他嘴裡說著什麼亂七八糟的,熟練運用起打發人的技巧“你小孩沒了,可以從這裡繼續。”
如果說之前是能從係統的聲音中聽到幾絲赤井秀一的影子,那現在就是能從赤井秀一的聲音中找到一點點係統存在的錯覺。
澈也露出微妙的神情,沉默好一會兒。
“是個很乖的小朋友,懂很多,但又好像什麼也不懂。他一直被關在一個類似地下室的破地方,裝作自己不存在。放著不管的話,總有一天他會絕望的,但是已經沒有那一天了。”
他雖然和之前一樣疲弱,話音卻低得仿佛卡在喉嚨裡。
澈也歎了口氣,頭抵在赤井秀一胸前“他的所有事都是從我這裡學到的,早知道的話,我應該好好教他我也不是不能嘗試充當「父親」的角色啦,想做的話還是能做好的。”
瀨尾澈也原本隻是個喜歡胡來的混蛋,但打翻的那杯水把他浸濕了,就和找到他時在海邊時候那樣
。
濕漉漉的,兩側的頭發垂到了下巴,發梢在說話的時候微微搖動著,嘴裡說著「父親」的話題,自己卻像是走丟的小孩。
接著,澈也抬起頭,睫毛顫動的陰影落在金色的漩渦中“秀一一三。”
“說。”赤井秀一回答。
“要不你湊合湊合喊我一句「父親」,搞不好我就能振作起來了。”
“”
這是赤井秀一這輩子第一次揍病患。
挨完揍,瀨尾澈也也沒了再鬨騰的力氣,連手表的定位都沒來得及計較,老老實實躺著休息了。
赤井秀一給禪院研一撥去電話,告訴他人已經醒了這回事。
禪院研一“澈也現在還好嗎”
赤井秀一“已經睡過去了。”
“是睡過去了,還是被你揍暈了”
“我心裡有數。”
“”研一極其艱難地從嗓子裡擠出幾個字,“他還年輕年輕人就是會算了,你下手輕一點。”
赤井秀一依舊說“我心裡有數。”
夜裡,赤井秀一在自己房間中醒來。
房門半開,瀨尾澈也麵無表情站在床邊,頭耷拉著,眼睛半闔,儼然又開始犯起了夢遊的老毛病。
赤井秀一往裡靠了靠,掀開被子讓出位置,看著青年有些艱難地爬了上來。
之前打濕的衣服已經換掉,頭發也擦乾,但瀨尾澈也的睫毛依舊是濕潤的,在溫暖的被窩緩慢打了個寒顫,繼而蜷縮成很小一團。
赤井秀一抻開他的手腳,將整個人包裹在懷裡,一起用被子裹緊。
男人的嘴唇動了動,唇語是“晚安。”
不用隔著什麼也能感受到近在咫尺的心跳聲,因為神經和身體的不同步,澈也僅憑著本能湊近,貼得更緊,試圖聽得更清楚。
咚咚
咚咚
咚咚
終於,在這三個多月來,瀨尾澈也第一次睡了個好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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