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層玄室外,除了一大塊空地上連著一處懸崖外,不遠處就是一片密林,林中長滿了一種叫出不名字的樹木,整齊地星羅密布,如一支整裝待發的鎧甲,不自覺營造出一片森森然。
那可憐巴巴的懸崖不知怎的就成了大家的療傷聖地,無論是情傷,心傷還是精神傷。
同樣的,徐宏博這次也站在了那裡,麵朝外,身後拉出個長長的背影,分外地沉重,就像是潑灑在地上化不開的濃墨,久久都沒有移動一下。
徐宏博抑鬱了,這真是個天大的笑話。
突然出現在青銅鏡裡的怪物以及鳳凰的一番解釋,確實徹底把這個成天裡嘻嘻哈哈的樂觀派的腦子嚇成隻蝦球,並且運用他自己豐富的想象力,腦補了十萬個怪物。
這麼多年來從來沒有關心過自己身世的徐宏博同誌,忽地從心裡冒出了一連竄“我是誰”的疑惑。
問徐若萍是沒轍的了,因為她連自己的身世來曆也搞不清楚,問了也是白搭。
問葛秋花大姐麼,徐宏博其實有次發現自己的出生證是偽造的,問了下父母,葛秋花也什麼都沒說,隻支支吾吾地搪塞過去。
還能問誰麼,看來隻好去問那位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夢中人。
一想到那位常常偷入他夢裡,並自稱暗黑神族的王的老人,徐宏博就禁不住哆嗦了一下,從小到大每次夢見他,就隻會想著如何能成功在他老人家的測試中過關一次,在屢敗屢戰後反複循環,生生不息。
每一次想起老人那張曆經滄桑的鋪滿樹皮一樣的臉,他身上就如同被無數小蟲細細啃噬著,難受得無法形容。
清晨,昆侖神宮雖然沒有黑夜,但露水似乎比平時更重了些,連空氣都蘊藏著一股甜絲絲的味道,葉尖上的露珠折射著粉金色的朝霞,散發出一片柔和的光,大顆大顆地墜在那裡,卻不肯輕易滾落下來。
徐若萍和胡一輝早就已經等候在那裡,兩人無聲站著,目不暇接地看著此地既熟悉又陌生的景致,心頭一同湧起一股悵然若失的滋味來。
眾人陸陸續續到齊了,隻有徐宏博磨磨蹭蹭了老半天,千呼萬喚出來了還一路上哈欠連天。
胡一輝見慣不怪,沒好氣地掃了他一眼,默默收回目光,嚴肅地宣布“今天我們又要出發遠行了,目的地估計大家都已經知道了。此行雖然去的是神鸞寶殿,但不一定就能保證不會遇到些什麼意外之事,倘若你們當中有誰願意留下來,我也不會阻攔。”
胡一輝背負雙手,目光從眾人身上一一掃過,最後落在徐宏博身上“徐宏博,你要是不願意的話,可以留在昆侖神墟,這裡安全。”
徐宏博哈欠連天,陰沉著臉,悶悶地開口問道“老姐身上的魔氣剛剛祛除,正需要時間慢慢恢複,乾嘛又要跑這老遠的地方去?”
胡一輝很有耐性,解釋道“昨晚跟麒麟鳳凰等商量了一宿,覺得咱們上世被貶的事情,須得跟天帝討個說法,再說,咱們的法身還在神鸞寶殿的東陰宮裡,要是能說服天帝,討回法身,不但若萍可以直接恢複仙籍,飛升成仙,我也可以不用再躲雷劫,一舉三得。”
徐宏博“那萬一天帝不答應呢,萬一”
“哪裡來那麼多萬一,”徐若萍極不耐煩地打斷他的話,“你要是不願意去就算了,彆在這裡嘰嘰歪歪消磨咱們的士氣。”
“誰說我不願意的,老姐看你這話說的,其實昨兒個就聽說你們要取回法身並撕毀金邊契約,隻是多嘴問問確認一下。嘖嘖,此等壯舉又怎麼能少得了我呢?什麼都甭說,上窮碧落下黃泉,有你們的地方,就有我徐宏博誓死追隨。”
徐宏博連珠炮一樣大放厥詞了一番,說得比荊軻刺秦王還要大義凜然,其實心裡麵早就盤算好了,與其留在這個看似安全,實則連個守衛都不知所蹤的地方,不如緊緊跟著這幾位大能的身邊,出事了好歹能尋個保護,到時萬一真打不過,難道還不能爭取一個溜之大吉的時間嗎?
徐宏博是個什麼樣的尿性,還有比胡一輝更清楚的嗎?
胡一輝嘴角微微抽動了一下,並沒有揭穿他的廬山真麵目,隻略略一頓,當下不動聲色地又道“既然如此,那我們就出發吧。”
這次麒麟大顯神通,用瞬移術把一眾人等堂而皇之地送到了神鸞寶殿的入口處。
神鸞寶殿的位置很特殊,於凡人而言,感覺就隻是一座矗立在天上的某處宮殿,但當你騎著仙鶴或是什麼彆的飛行器上到九十九重天往那裡一瞧,又隻有茫茫雲海一片,什麼都沒有。
平行宇宙,那裡有一個被開發得妥妥帖帖的平行宇宙,瞬移術隻能在同一個時空之間穿梭,要想從這邊跨越過去,必須通過蟲洞才行。
胡一輝一行人站在神鸞寶殿的入口處,身邊是無處不在不斷翻湧著的厚雲,風很急,倘不是眾人都有一層保護罩護著,估計臉部肌肉會被吹得變了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