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生遲疑了一下,終究還是說道“我敬佩蘇彧的學問和誌向,但是行事風格不敢苟同,他那射雕實屬大逆不道,有悖綱常。”
“非不敢,實不願爾。”
“兄台,恕在下不能同行。”
蘇彧寫下橫渠四句,卻一整天都沒有文人來拜見,這實屬異常,歸根結底,還是他寫射雕觸犯了三綱五常。
儒家講究君君臣臣,父父子子。
為人臣子者,怎麼可以寫那種大逆不道的東西呢?哪怕事出有因,哪怕你無私至聖,儒家學子都不會認同。
反而會覺得是……大奸似忠。
所以,現在東京城的學子們都陷入了一種十分矛盾的境界,他們一邊佩服蘇彧,對橫渠四句和蘇彧的勇氣為之神往。
一邊又打心底裡覺得蘇彧是大逆不道之徒……
是異端。
對此,那位富家書生是知曉的,他也隻能歎息一聲,說道“某家財萬貫,到不怕仕途無望,了不起回家做富家翁罷了。”
“既然都不願意同去,那就我獨自去了。”
“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哈哈哈……”
“壯哉!”
那富家書生仰天大笑而去,許多書生眼裡都隻有羨慕,羨慕此人掙脫藩籬,為純粹的至善而奮鬥,在實際上為生民立命而出力……
……
錢運到了難民營。
一車車銀錢堆在那裡,紮眼無比,卻沒有發生城內居民所猜測的哄搶,非但沒有哄搶,甚至連一點騷動都沒有。
這是東京居民所不理解的,也是蘇彧所謀求的。
他做了這麼多,就是為了喚起難民們的誌氣,建立凝聚力,而不是一灘散沙。
最起碼,這麼些天的肉粥管飽,建築材料堆積如山,桃花鎮建設已經開始夯地基了,這樣的砸錢下來,難民們對於錢已經不是很敏感了。
他們下意識覺得,蘇彧都會幫他們準備好,他們隻需要按照蘇彧的指示做事就可以了。
這很好。
雖然主觀能動性還不是很強,但會慢慢蛻變,當屬於他們的桃花鎮建立起來的時候,當屬於他們的家園建立起來的時候,他們就會想儘一切辦法維護家園,建設家園。
“真是稀奇。”
沈括帶著一都士兵護送銀錢入庫,本就是為了防範難民哄搶的,結果難民們都沒有動,反而警惕的盯著營外那些城內的居民。
對於他的感慨,蘇彧笑道“難民們很清楚,錢都會用在他們身上的。”
“那也稀奇。”
沈括雖然跟在蘇彧旁邊接受了不少渲染,但還是認為百姓是愚昧的,是短視的,白花花的銀子擺在麵前,衝動起邪念才是很正常。
蘇彧沒有多解釋,隻是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要相信群眾的力量和覺悟。”
“我更相信人性經不起考驗。”
沈括回了一句,便安排人守銀庫了,簡陋的銀庫難以防賊,內賊外賊都難防,必須好生布置才行,大米堆那裡沒人偷,是因為米不好偷。
銀子可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