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現在所處的位置是下層,植物根莖環繞組成的各種形態的生物正活靈活現出現在周圍,熊、豹子、貓頭鷹、猿猴……
這些都是參考精靈遊俠的動物夥伴模樣改造的,目的便是為了讓他們的靈魂回到了至高的精靈國度以後,他們的肉身骸骨也同樣能被生時的夥伴所守護。
自然之靈無視這些稀奇古怪的生物,他徑直走向離他最近的一個階梯,順著階梯向上,穿過長廊,來到了一條螺旋向上升的甬道前。
在甬道的兩旁,種植著各色各樣,盤根交錯的大樹,而大樹的枝丫上,則懸掛著或三四、或五六件精致小巧的棺槨,頗有一種碩果累累的既視感。
木精靈的葬禮和人類也沒太大區彆,隻不過一個喜歡將棺材埋在土裡,一個喜歡把棺材掛在樹上,畢竟按照精靈的創世神話,第一批木精靈便是誕生在世界樹尤迦特希拉的主樹枝上的。
大樹上除了棺槨以外,還有著相同數量的巨大葉子,葉片上銘刻有密密麻麻的精靈語,他知道這是什麼,愛莎提過這個。
——“墓誌銘。”
在人類王國裡,和墓碑差不多的意思。
上麵一般寫的都是死者的親友描述他生前的事跡,由於愛莎是創造者的緣故,因此他也看的懂精靈語。
都是很千篇一律的戰績,比如在某時某地,狩獵到了多大多大的獵物,驅趕走了有多強多強的怪物,以及又學習了什麼新樂器,再或者在森林舉辦的射箭比賽中獲得了第幾名。
他此行的目的自然不是來看這些的,因而幾乎沒在一棵樹下停留,就順著螺旋狀的甬道,一直走到了最裡麵,越到裡麵,裡麵的樹木上懸掛著的棺槨也越少了,葉片也跟著變大,記錄的文字也跟著變多。
他知道,這裡陳放著的都是對木精靈一族,或者對森林有功,地位尊貴之人的棺槨,他現在還記得當時愛莎對這些在木精靈曆史上留下濃重筆墨人物講解時的眉飛色舞。
“反正講給你聽和講給他聽都是一樣的,要記好了哦,這個可是將一場森林大火消弭於無形,德魯伊中最擅長自然之道的大賢者……”
那天下午他感覺過的很漫長,多少個人物他已經記不清了,讓他記憶尤為深刻的隻有那雙眼睛,眼瞳正常的時候是翠綠中帶點青草的黃,生氣時會轉為碧綠色,開心則是青黃色。
當然,無論是哪種眼神,他都從中讀出了一種情緒。
羨慕。
羨慕他們在死後依舊有族人相伴,羨慕他們能夠進入墓地,羨慕他們身上流淌的隻有精靈的血……
或許其他人沒有感覺,但是他真切實意的感覺到了愛莎,環繞在她周圍的那股……
半精靈之殤。
就是那種無論你如何努力,都無法融入你想要加入的圈子,精靈如此,人類依然是如此。
就算是他,也私底下聽到過不少仆人稱呼領主的妻子為“尖耳朵”,雖然沒有雜種、怪胎這種稱呼惡心,但是也足以看出半精靈的社會地位在兩個世界裡,都不太受歡迎。
這也是為什麼本質上科恩給予愛莎的東西並不多,但是她卻願意犧牲自己,來成全整個黃金河穀。
他看的很明白,卻無能為力,而他唯一所能做的,便是死後給予她應該有的那份榮耀。
可惜,她再也看不見了。
隨著步伐的加快,兩邊的甬道飛速後退,直至走到儘頭處,獨獨立於一處墓地前才停下,這處墓地迥異於其他樹木懸掛式,而是一大堆藤蔓高高疊起來堆高,同樣的也沒有其他墓地都有的葉片類墓誌銘,但這裡比其他墓碑更顯生機,層疊交織的藤蔓下一朵朵鮮嫩的花朵正在其中肆意綻放。
原因自然是她一直都很喜歡鮮花,所以這裡也被他種滿了各個季節都盛開的花。
這樣,她應該就不會孤單了吧?
無論何時何刻,都有鮮花作伴。
他將采摘下的新鮮花朵,按照以往的慣例,先將其移植到愛莎的墓碑旁,做完後他也沒有閒著,而是抽空又修剪了些許墓碑周圍淩亂的枝丫以及茂盛的雜草。
做完這些,他才跪坐在墓碑旁,開始自言自語起來。
“科恩死了,是被我殺死的!估計你會很生氣吧!畢竟你在臨死前,對我下達的最後一個命令是保護好他。“
自然之靈的臉上浮現了幾抹愧疚,但眼神中沒有半分後悔。
“真的沒辦法,他太差勁了,這麼下去遲早有一天會把你所保護的東西全部破壞掉,而且他已經忘了你。”
說著,他的眼眸中閃過了一絲冷色,他唯一後悔的便是沒有早點下手,這樣如今的黃金河穀也不會演變成如此局麵。
“這幾年他一直在物色新妻子的人選,隻不過在我的阻撓下,他一個都沒成,嘿嘿,我厲害吧!”
有些時候,他格外成熟,而有些時候,他就像還沒有長大的孩子。
但他也知道,唯獨隻有在她麵前,他才是這個樣子的。
“對了,我已經想好了,既然他已經死了,我也沒有必要替他延續下去虛假的生命,所以我打算換回來相貌了,不再是科恩,而是你給我取的名字。”
似乎已經做好了決定的自然之靈,雖然麵對的是無法回答的棺槨,但他還是異常認真,一字一頓的對著墓碑說道。
“吉列,吉列·綠穀。”
“我要開始一段新的人生,新的生活,以吉列·綠穀的名字。”
……
伍迪自然不知道上一世沒有聽說過科恩名字的原因是早已被這個名為吉列·綠穀的自然之靈所抹去,並且取代。
他現在腦海中想的更多的還是配合眼睛來尋找飛升儀式的方位。
雖然他知道此行大概率能夠進入所謂的半位麵。
但是能夠有捷徑,又有誰原意繞彎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