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道“不急,你剛才隻說了前半闕,還有後半闕沒有評論呢。”
秦輊軒道“後半闕仿佛有種山河破碎,遠離故土,有家難歸的悲壯之情。”
那女子聽了以後半天沒有說話,隻見她垂下頭默不作聲。過了半天才抬起頭來仿佛自言自語地說“我隻道這世間沒有人可以聽懂我的心事,誰知卻被他說中了。”然後轉向秦輊軒道“你我萍水相逢,竟然能聽出我簫中的弦外之音,可以稱得上知音了。你說的沒錯,此曲的上半闕就是表達的離愁之恨,下半闕表達的正是悲憤之情。”
秦輊軒道“不知姑娘可否告知此曲的曲目。”
“《胡笳十八拍》。”那女子淡淡地說。
“什麼?《胡笳十八拍》?怎麼可能?那可是失傳數百年的千年古曲啊。”秦輊軒聽後大吃一驚。
“不錯,小女子剛才所奏的確就是失傳已久的《胡笳十八拍》。”那女子依舊平靜地說,“不知先生可知道此曲為何人所創嗎?”
秦輊軒道“這《胡笳十八拍》乃是東漢才女蔡琰蔡文姬所創,蔡文姬是開封杞縣陳留人,其父蔡邕也是當時的大文學家。蔡文姬擅長書法、文學和音律。最初蔡文姬出嫁衛仲道,衛仲道死後蔡文姬回歸娘家居住。後來匈奴入侵中原,蔡文姬被左賢王掠走,被霸占為妻。後來曹操平定北方,將蔡文姬贖回,嫁與董祀。蔡文姬在胡邊期間,心戀故國,悲憤幽怨,寫出了這首千古名篇《胡笳十八拍》,因生活在匈奴,故以胡笳度以為曲。此曲被後人改為古琴曲和簫曲,但是到唐代之後此曲已經失傳,不知姑娘從何處學得此曲?”
隻見那女子並不答話,竟然幽幽地誦起了《胡笳十八拍》“我生之初尚無為,我生之後漢祚衰。天不仁兮降亂離,地不仁兮使我逢此時。……笳一會兮琴一拍,心憤怨兮無人知。”
秦輊軒靜靜地聽著,不由得和了起來“戎羯逼我兮為室家,將我行兮向天涯。雲山萬重兮歸路遐,疾風千裡兮揚塵沙。人多暴猛兮如虺蛇,控弦被甲兮為驕奢。兩拍張弦兮弦欲絕,誌摧心折兮自悲嗟。”
那女子聽到此處,忽然停止吟誦,竟然嗚嗚地哭了起來。秦輊軒一時不知如何是好,正欲出言安慰,突然不遠處傳來一陣女子的冷笑
“楊柳岸曉風殘月,執手相看淚眼,二位萍水相逢,竟然情深似海,片刻間便如漆似膠了。”言語中充滿了嘲弄,隱隱還有一絲絲醋意。
那女子猛然驚醒,忽然將玉簫插在背後,順勢抽出寶劍,一個“燕子穿雲”向那冷笑之人刺去。隻聽見遠處叮叮當當鳴金交加之聲不絕於耳,片刻間二人便消失在慘淡的夜色中。
秦輊軒悵然向客棧走去,還沒走到客棧門口,便聽見西邊遠處的封丘縣城處火光隱隱,隱約傳來一陣呼喊聲和打鬥聲,人聲嘈雜,刀劍交鳴。
秦輊軒走進客棧,發現屋裡亮著燈,隻見廣德倒剪雙手被綁在椅子上,口中還塞著臭襪子。秦輊軒大驚,急忙為廣德鬆了綁,廣德吐出口中的臭襪子,“哇”的一聲哭了出來“三叔,咱們的行李讓賊人給搶去了。”
秦輊軒安慰他說“廣德,不要哭,慢慢說。”廣德一邊抹眼淚一邊將剛才發生的事情簡要地講述了一遍。原來秦輊軒聽到簫聲出門不久,客房裡就來了兩個賊人。他們將廣德推醒,將刀架在他的脖子上,在他身上搜了個遍。最後沒有搜到什麼有價值的東西,於是就將他們的行李搶走了。
秦輊軒剛要說話,此時聽見客棧外麵一陣大亂。“彆讓賊人跑了,包圍客棧,我看你往哪逃?”外麵傳來一個老者的聲音,還有其他人的喧鬨聲和呼喊聲,院子裡的火把霎時間將整個客棧的大院照得亮如白晝。
秦輊軒急忙打開房門想看看外麵到底發生了什麼情況,誰知剛一開門,迎麵闖進一人與他撞了個滿懷。抬頭一看竟然是一個白衣女子,那女子紅紗蒙著半張臉,一雙眸子卻是秋水般明亮。手裡握著一把寒光閃閃的寶劍,背後插著一支玉簫,原來就是在橋頭遇到的那吹簫之人。
二人相撞,那女子又羞又急,顧不上道歉,急忙說道“後麵的老頭是陳家溝的陳南山,正在抓我。”
秦輊軒來不及多問,趕緊示意那女子躲到幔帳之後,又讓廣德拉了把椅子坐在她隱身之處以便掩護她。然後又打開後窗,向著外麵喊道“快來人啊,賊人在這裡,快來人,抓住她。”
那女子聽了大驚失色,正欲出來一劍刺向秦輊軒,忽然從外麵呼啦啦闖進一大群人來。為首的是一位老者,身穿灰色對襟短衣,下身穿著滾襠褲,腳蹬一雙千層底布鞋,麵目清瘦,二目如電,一副仙風道骨的樣子。顯然正是那陳家溝的太極高手陳南山。
陳南山身後的眾人見秦輊軒站在後窗邊向外觀望,於是趕緊也跑到後窗,向外看來看去,外麵天上一寸銀鉤,隱約可見後窗臨著一條河。
“賊人在哪?”眾人異口同聲地問道。
“剛才從門口進來一個人,穿著一身白衣,蒙著麵,手裡拿著一把寶劍。進門後沒有停留,一個縱身越窗而過。我就趕緊呼喊,好像是向北走了。”有人從後窗跳下向四處張望,隻見四顧寂寥,繁星在天,並不見人影。
那女子躲在幔帳之後聽後這才稍稍鬆了口氣,心中暗暗埋怨自己錯怪了秦輊軒。心中暗暗佩服秦輊軒的機智,同時又對他充滿了感激。“師父,人跑了,這該咋辦?”
“哼哼,這點雕蟲小技休想瞞得過老夫的眼睛,那賊人就在房子裡,給我搜。”陳南山冷笑道。
那躲在幔帳之後的女子的心猛然間又提了起來,隻見眾人在床上,床下,桌子底下,房梁上全都搜了個遍,也沒有搜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