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語昕為難地看著程梓楊,低聲哀求“哥,我和小沫在這裡住了這麼長時間,也沒出事……還是不要搬了吧。”
“不行,安全第一!”程梓楊薄唇一動,堅決不讓步。
陶知凡見寧語昕嘟著嘴不出聲,很不開心的樣子,可又習慣性的心不甘情不願的聽從程梓楊的安排,心裡怪怪的。
程梓楊好像是放棄了寧語昕,可是隻要一有事發生,他又很理所當然地把自己放在了哥哥和男朋友的位置上。
陶知凡覺得自己應該反擊“語昕,來我酒店住吧。”
“啊!”三個聲音,異口同聲,程梓楊叫得最響,夏小沫的最尖銳,郭晨曦的嗓音最低,尾音卻是最長,而寧語昕,做了個“啊”的嘴型,卻沒有發出聲音。
陶知凡很滿意他們的反應“我不介意對外公開我們之間的關係,你是我的女朋友,和我同住在酒店裡,天經地義!”
“那我呢!”夏小沫指著自己的鼻尖,第一反應就是自己的飯碗和衣食住行問題。
“你當然陪著語昕,你是她的助理。你也可以住在酒店裡,費用我出。”陶知凡說得很輕快。
程梓楊雙手握成拳頭,泛青的指節,緊繃的肌肉,整個人都處在即將發瘋上前咬人的狀態中。
郭晨曦嗬嗬笑著,上前拍了拍程梓楊緊得快要爆炸的胳膊上的肌肉,說“一般來說,經紀公司都會要求新人簽些不平等條款,比如不許談戀愛,或者談了也不能公開。如果你們隻是為了爭一時之氣,就拿寧語昕的未來當賭注,會不會太自私了點?或者說你們都太孩子氣了?”
寧語昕點頭。因為梁一鳴的原因,公司沒有強迫寧語昕不許戀愛,但蘇長山也明確地告訴過寧語昕,公開戀情會帶來的後果。
郭晨曦的話提醒了寧語昕,她說話時,寧語昕凝神屏息,聽得很認真。郭晨曦說完之後,寧語昕忽然覺得她不像原來那麼討厭,至少在做局外人的時候,她表現得很理智客觀。
夏小沫也覺得郭晨曦說得有道理,她正想幫腔,寧語昕走到陽台門邊拉了兩下,關上又打開,然後篤定地說“這鎖可以再換回來,換成隻能裡麵開的那種。這樣,再加上這道不鏽鋼的拉門,又是十樓的高度,足夠安全!”
程梓楊和陶知凡都沒有找到反駁的理由。
“哥,城裡到處都是這種房子,彆人住著都沒有問題,我和小沫也不會有事的。再說,這是公司安排的,他們在租房之前肯定考量過小區環境和周邊安全的,我和小沫又都是大人,你就放心吧。”寧語昕說得有條有理,程梓楊隻能點頭同意。
寧語昕又轉身對著陶知凡說“公司有規定,不能公開戀愛……我的事業才剛剛起步,你的事業如日中天,我們都不能讓戀情成為事業的絆腳石,對不對?我不介意低調點,知凡,你說呢。”
陶知凡還能怎麼說,他隻能點頭同意一起低調。
寧語昕見一解即發的矛盾順利解決,她雙手一拍,笑靨如花“嗯,時間也不早了,哥,你趕緊送郭副主編回去吧。知凡,你剛剛回來也需要休息,有事我們明天再說,好麼?”
逐客令一下,誰也沒有理由留下來。
陶知凡戀戀不舍,又討了兩個親吻才訕訕離開,程梓楊走之前有千言萬語要交待寧語昕,可是看到他們親吻時,便沒了這個打算。
送郭晨曦回去之後,將車子停在路邊,搖下車窗,點上一根煙,讓冷風把煙灰和愁緒都帶到遠處。
“叮咚”,手機響了,程梓楊拿起來一看,是郭晨曦的短信“吸煙有害健康。”
程梓楊手一抖,趕緊下車,將煙頭扔到地上踩滅,再抬頭觀察時才發現,有一個與郭晨曦臥室相連的露吧正好對著路邊,遠遠的,她穿著淡色睡衣站在露台上,竟然看見了他。
程梓楊衝著遠方招了招手,打通了郭晨曦的手機“你沒休息?”
“正準備休息,呼吸新鮮空氣的時候看到你,就問候一下。”
程梓楊笑了“你怎麼知道我的抽煙?”
“煙頭的那點紅,在黑夜裡很好認。”
“你很聰明。”程梓楊由衷地讚美。
郭晨曦卻不以為然“沒有你妹妹聰明,三兩句就把你們兩個高智商高情商的大男人全部搞定。”
“語昕從小就機靈,隻是單純,很容易相信人。”
郭晨曦沉默幾秒,說“她信你,也信陶知凡,你覺得她信誰信錯了?”
程梓楊久久沒有回答,他煩躁的從口袋裡又掏出一包煙,熟練地從裡麵挑出一根,叼在嘴裡單手點著之後,用力的吸了兩口,再緩緩吐出青煙,當煙霧模糊了視線之後,程梓楊發現郭晨曦還是沒有掛斷電話,難得好脾氣地再次笑了“你為什麼不掛電話?是在等我回答你嗎?”
“不,我在等你說晚安。”郭晨曦好像看到了程梓楊臉上的愕然,補充道“我是個有修養的女人,我希望我認識的男人也有修養,至少要保持說晚安的風度。”
“郭晨曦,晚安。”程梓楊第一次感覺到,沒有寧語昕的夜晚還不至於太過苦悶,至少有件事可以讓他感到輕鬆。
郭晨曦立刻掛斷了電話。男人對著女人說晚安是義務,女人卻不一定要向男人說晚安,這是女人的特權。
程梓楊看著郭晨曦淡色身影慢慢消失在房間裡,然後燈滅了,繁星下那棟的彆墅竟有夢幻般的色彩。這是程梓楊第一次注意到這個叫京城的世界。
這裡的房子,沒有一間像漓水城的老宅,這座城市裡,甚至找不到像漓水河那樣的河水,夜晚靜得瘮人,如果不是昏暗的路燈和偶爾呼嘯而來的豪車,程梓楊會以為自己站在荒郊野外。
心荒涼,看世界就不可能繁華;心寂寞,看夜晚就不可能熱鬨;心空蕩,看什麼都覺得它們沒有重量。
程梓楊倚在車門上,他抬頭看天,每顆星星都在笑話他的無能和懦弱,愚蠢和癡傻,隻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心空缺了一個叫寧語昕的地方,所以,那裡總是灌進風來,像破敗的房子,不再能為任何人遮風擋雨。
回到公司後,程梓楊難得一挨枕頭就睡著了。再醒來時,竟已是上午十點。
公司裡人來人往,但程梓楊的私人臥室裡靜俏俏地。寫字樓的物業有規定,夜晚不能留宿,但程梓楊出得起好價錢,又總是拿加班做理由,所以物業保安對他每夜住在辦公室裡的行為睜隻眼閉隻眼。
公司裡的員工們也習慣了他們的總裁從天而降,哪怕程梓楊穿著睡衣,睡眼惺忪地坐在茶水間裡喝咖啡,他們也見怪不怪。隻要總裁不扔文件夾,不砸杯子,不摔鍵盤,不罵他們弱智白癡,所有程氏集團的員工都會覺得,今天是個美好的晴天。
昨晚明明沒有喝酒,可程梓楊覺得頭痛。他伸了個懶腰,沐浴完也懶得換衣服,拖著家居拖鞋心血來潮地在這層檢查完考勤之後,他一手拿著文件一邊端著咖啡,邊走邊看,邊聽身後高層向他彙報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