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居陽翻了翻白眼,挑花眼的他停在一座冰雕麵前,水晶般綺麗的鳳凰造型,覆蓋著各種海味的生魚片,不同的醬汁繪製的顏色,畫龍點睛般勾兌在冰雕上,整個冰盤渾然一體藝術品。周居陽伸出筷子小心翼翼剝離其中一片,微甜醬汁與柔嫩感瞬間溢滿了整個口腔,加上冰感的刺激,餘味被長時間的凝結在舌尖。味覺衝擊帶來的幸福感讓他一瞬間有些想哭。
“奶奶的,有錢真好。”周居陽抬起頭由衷的感歎,柔和的燈光水晶幕簾下閃耀,把整個會場渲染的宛若海外宮廷。
燈光暗了下來,侍者們緩緩退出人群,侍立在走道的兩端,在一群人的簇擁下,今晚的主角身著剪裁貼身的寶藍色手工西裝,把修長的體態線條和冷俊的麵容發酵的淋漓儘致,旁邊的女性同樣身著藍色的高雅綢裙,露出優美的鎖骨,梳著精致的側馬尾,上麵綴著發出淡淡光芒的蝴蝶樣式緞帶,輕輕挽著旁邊男士的臂彎,雍容華貴的氣場隨著大屏幕展示在了整個會場。
“像哈布斯登堡王朝的國王與公主。”身邊已經開始發花癡的女生喃喃自語,道出了現場大多數人心中的答案。
“怪不得要統一服裝,這色彩一對比下來,他們就是完全的焦點”一名的男生佩服的五體投地。
“旁邊那些“伴娘伴郎”,這些衣服可都是名牌,我一個月生活費夠不上半件呢。”一旁的女生已經開始包辦婚姻。
“要是旁邊的女生是我就好了。”人群開始議論紛紛。
周居陽抬起頭看了看屏幕,左邊的男生們一溜的明黃色西服與右邊的女生群粉白色的裙擺交相輝映,把中間兩個人襯托的像是正在明豔盛開的矢車菊。屏幕上的鏡頭拉遠,來到了b區與c區,特意排列的座位上的人群構建成了“拾玖”的輪廓,今天是女主角19歲的生日。意識到什麼的周居陽手忙腳亂的放下手中的滿是油漬餐盤,袖角沾上了黃色的醬汁,拿出抽紙想要擦拭的他又碰掉了一旁挑選食物的人的餐盤,整隻袖子被醬汁染成了廢棄的油畫布。
“又要丟人了。”周居陽直勾勾的盯著桌布的一角有點猶豫要不要鑽進去躲躲,這時拉遠鏡頭跳回了舞台中心,他鬆了一口氣,訕訕地轉頭看了一眼掰開了一隻巨大蟹腿吸吮翟宏洋。
“姹紫嫣紅,花叢中最漂亮的花總要有花襯托,花叢裡第一仙才相匹配。”咽下口中細嫩的蟹肉,小胖子舔了舔嘴唇意猶未儘。“顏值最高的在最前麵嘛。”
周居陽這才發現,主舞台環繞著的清一色都是俊男靚女。
“花有了綠葉也要有嘛。”灌下一杯飲料之後翟宏洋滿意了拍了拍肚子低下聲說道。
“至於我們。”小胖子抬起頭看了一眼狼狽的“熟人“壓低了聲音。“估計是花泥的角色擔當吧,花再美總要有人感慨嘛。”
周居陽不吱聲,低下頭看了看,擦得鋥亮的地板上把周圍人群的臉映照在了上麵。
”歪瓜裂棗“。他端詳著十幾張臉和氣質,深思熟慮後下了評定。
花泥就是肥料,肥料怎麼能上台麵呢,看了看周圍還在與有榮焉的同學們,他瞬間有了一種”眾人皆醉我獨醒“的荒誕感。
華美的水晶燈又亮了起來,侍者們再次從走道回到了人群中服務。
“您需要幫助嗎?“一位侍者看到了狼狽的周居陽,輕輕鞠了個躬。
跟著上來關切的侍者走出大廳之後,站在掛滿美術課上鑒賞過的油畫的華麗長廊上,周居陽有些窘迫縮了縮脖子一邊期望走進雜物間的侍者可以快點。
“這是清潔劑,按照上麵的方法使用就可以了,烘乾的話休息室就有備用的烘乾機,請問您還有什麼需要幫助的地方嗎。”走廊內周居陽拒絕了侍者要幫他洗衣服的提議,打算自己按照休息室的路線去清潔一下五彩斑斕的外套。望著整整齊齊露出七顆牙齒微笑的優雅侍者,他直觀的認識到他是花泥的事實。
“至少我不用被拿來施肥”。周居陽惡狠狠的想象翟宏洋被埋在土裡的樣子,有些開心。
“左拐直行一百米,然後上樓梯看到第一個水池右轉穿過一片長廊,在花園景觀的第二個花盆旁直走,上麵種滿了蘇格蘭玫瑰。”他在侍者繞口令一樣的路線指引下迷了路,不僅沒有找到休息室,反倒被小腹的鼓脹擾的心煩意亂。當玫瑰金的長廊被雕欄玉砌的勾闌取代,月季與蘭花漸漸替換了玫瑰與三色堇。看過紀錄片的他明白,自己已經從西樓迷路到了東樓。周圍靜悄悄沒有一個人影,月色在雲層裡若隱若現,整棟東樓隻有宮娥造型的燈籠發出淡淡的黃色微光。
“要不就就在這裡解決。“小腹的脹感讓周居陽動了邪念。
一陣微風刮過他的劉海,幾根發絲斷落,淡黃色的燈籠隨之一暗。在音樂選修課上聽過的《西河劍器》引得周居陽視線穿過玲瓏亭台,走廊延伸出的樓台內,庭院深處,有人在舞劍。花隨劍鋒起,編結為綾羅。時剛陽時柔美的身姿在翩然起舞,白衣與劍身泛起白幕,恰似一泓秋水殘月。
”髣髴兮若輕雲之蔽月,飄颻兮若流風之回雪。“曹子建的洛神賦簡直是為了這月下美人量身定做。不過這劍舞添了原意沒有的凜冽陽剛。
“誰在窺測。“聲音如陽春融雪滴落山澗。
劍氣縱橫,直衝淩霄,把整片劍意卷起的花簾打散出去,勾闌兩側花落如雨,劍氣搜索著目標反饋著信息給劍意的主人。
身處劍意中心的周居陽,如墜冰窟隻感覺到渾身發抖,脊椎發麻,脹痛的小腹一下子沒有管住閥門,淅淅瀝瀝的泄了個通透。絲絲暖意一下子把他從恍惚狀態之中扯了回來,摸了摸溫熱的褲間,大窘之下的周居陽同學跑出來了每個學期體育老師都要把他拿去對比的班級裡成績最好的馬諾的三倍速度。忙亂中衝出前廳的他在一群群侍者和客人的矚目下狂奔出了酒店大門。
九月寒露,祭月節,周居陽捂著溫濕的褲子在蕭瑟的秋風下展開了一場月下馬拉鬆。
一隻五色的小鳥從夜空中返回,輕巧的落在趙念如的肩膀上,親昵的拿頭蹭著樹下人的臉頰,悄悄的在耳邊耳語。
“噗嗤。”月光透過落英繽紛的桃花樹,美的不應在人間的絕美麵容如春雪乍融。
“小姐怎麼了,您受熊君邀請來楚地遊玩散心,這麼多天都沒見你笑過,簡狄給您講了什麼笑話呀。”一旁撫琴的侍女站起,將古琴斂入琴袋。
趙念如收斂起笑意,拿手指輕輕點了點侍女的鼻尖,“都說九歌東樓的瀟湘玲瓏閣台與秦域的白玉京十二樓並稱舉世無雙,在我看來柔媚過多,過於精致了,這溫室裡的不應是本季花卉乍看之下確實媚人,可卻堆砌過度,一如細腰美人摧折不起。”。
“那我們什麼時候回去?“侍女的眼睛咕溜溜的打轉,”我想羊肉泡饃和葫蘆雞了,熊君莊園裡的廚師還自稱曾經是關內一絕,我看我家街坊隨便找出一個大媽奶奶都比他做的好吃“!
“你呀。”趙念如笑著搖了搖頭,把長劍入鞘,捧起一掬落花,用指尖細細研磨,人工孕育反季節的花香散發著勉強的味道,遠不如芳菲人間的應季花香。“七域公族和曆代天子本家都受邀彙聚壽春,這究竟是有什麼重大事情。”她心中有些不安,抬起頭端詳滿園芳菲,恍惚間恰似滿枝枯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