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家灣向北而行的山丘上林立著成群的小木屋,與今晨他在水灣處所見的房屋相差不大,而且可以看到八九歲的孩子前後相擁著爭吵。這些房子建造的時候毫無規劃,完全是屋主任意處之。木屋與木屋之間的路窄的剛好夠兩人並排而行,而且蜿蜒曲折,走進去便像迷宮一樣,且時不時會有黴味撲鼻。唐利川也不知自己走了多久,但是回頭的時候他似乎也沒進來多深,木屋間的大樹上掛著大人小孩的衣服甚至還有嬰兒的屎尿布之物。杜晦提醒他的時候他們正到了一個空蕩蕩的木屋前,門可憐巴巴的掛在那裡,好像被人粗魯的對待過,從破爛的窗戶可以看到裡麵坐著一位背影秀麗的女人。
唐利川已經不記得辛紅雪長的什麼模樣,而其實他們也不過一麵之緣。雖說個性不如阿真那般活潑,但也不像大家閨秀那樣。他總覺得辛紅雪像是刻意在偽裝一樣,和自己一樣,在隱瞞著真實的自己。
他站在門口,這破屋子裡麵空間並不大,但明顯被認真的打掃過。在唯一的那張桌前坐著一位身穿紅紗裙的姑娘,裙子上繡著精美的仙鳥圖案。這女人有著纖細的腰肢,墨一般的長發。在唐利川踏進門的時候她緩緩起身扭過了頭看去。
她的眼睛非常漂亮,秋波眉動情而嫵媚,有這樣一雙眉眼的姑娘如果不是美人那也必是人間佳麗。隻可惜她的臉被一層厚重的白紗遮擋,無人能窺得半分。在看到唐利川之後她微微點頭,眉眼間透著委婉的喜色,她柔聲道“唐公子,久違了。”
那張桌子隻是簡單的有四條腿而已,上麵放著一個藤籃,籃子開著,蓋子上放著圓肚茶壺與杯子,外麵還有一盤精致的點心。這大約是不知從哪裡帶過來的。而從她的著裝來看,她並不似被杜晦挾持而來。但不管唐利川如何想象他也想不出為什麼杜晦要把他帶來見辛紅雪,而辛紅雪又如何會與杜晦在一起。
杜晦沒有講話,他隻是走出去站在一丈外遠眺著不知名的風景。唐利川猶豫著說“好久未見,辛小姐安。”
辛紅雪微微歪頭似有些不快,她自己歎著氣,轉而說“你當真不去尋我反叫我來找你。”
唐利川苦笑,說“我不過四方遊郎而已。”
辛紅雪便難過的歎氣,唐利川也是不自在,問道“辛小姐與剛才那人相識?”
“他與我……有些相欠。”
唐利川沒有理解其中的意思,但也未深問,隻道“我聽阿真說了辛家的事情,所以辛姑娘是逃出來的嗎?”
“算是吧。”她說,且對唐利川笑道“也多虧了那位杜先生。”辛紅雪倒了杯茶放到唐利川麵前又給他揀了塊糕點。唐利川剛吃過早飯還是接了過去。
“既然逃出來,可有想好投靠誰?”
她到是認真的想了一下不由得作笑,道“如今不正坐在我麵前嗎?”
唐利川抬頭看了一眼,說“不可以。”
辛紅雪便繼續笑,說“我知道你會這樣回答。”
唐利川也覺尷尬,轉移話題道“跟著阿真如何?我想阿真的出身也足可保你安全了。”
“你怎如此感覺?”
“那就是我猜對了?”
“阿真確是有些來曆,隻是她如今難得逃出家門,你叫她此刻回家,她是萬萬不肯的。”
“阿真究竟是何來曆?”
“真丫頭不想告訴你她的出身你便不要問,叫她阿真不好嗎?”
唐利川一想,便笑道“確實適合她。”
辛紅雪道“阿真她是一個讓人快樂的姑娘,她那樣的快樂,快樂的尋找自己喜歡的一切。”
唐利川看了她一眼,聽得出來,她對自己此時此刻處境的憂鬱。
“阿真跟我講,有人為難你……”
辛紅雪卻是忽然笑了,淡淡道“他被殺了。”而在以前,她非常懼怕有人提起“死”這個字。而那個害她父親過世的人被人扭斷脖子,死的非常乾脆,甚至可能一點痛苦也沒有。辛紅雪每每這樣想的時候便有些不甘心。
“如果唐公子這兩年間有去桃花鎮看我哪怕那麼一次,我定會不顧一切跟著你……”她幽幽的說。“我甚至還對自己講,若是見到唐公子,必然拚上哭鬨的局麵也要求你帶我走,現在想想也著實可笑。眼下我隻能到沁川去看看,我有一個姓薛的遠親在那裡。不知道唐公子有無聽說過‘沁川白雪’這個人物?”
沁川在嚴家灣之東北方向,此去約有百裡,唐利川所知,懸心鑄海門便在沁川,但沁川白雪這號人物卻從未聽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