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下……”
小周低頭看了看筆記本,隨後又從公文包裡掏出了幾張材料,看了半天之後才露出疑惑的眼神。
“衛哥……你是說那棍子本來就是對方的,你是搶過來進行自衛?”
“這不廢話嗎?”我說道,“我都說了幾百遍了,我帶我姑娘去公園,我帶棍子乾啥啊?我虎啊?”
情況似乎超出了小周的預料,他低頭看了很久的文件,隨後對我說道:“可是那棍子不在現場。”
“啥……?”
他將一張文件放在我麵前,隨後用鉛筆圈出了文件上「凶器遺失」四個字。
“這恐怕就是問題所在了。”周律師抬起頭看向我,“哥,如果那根棍子是人販子的,就可以從上麵提取到他的指紋,也可以從側麵證明他有作案或者使用暴力手段的預謀……可是棍子呢?”
“我怎麼知……”話音未落,我略微瞪大了眼睛。
對了,棍子呢?
這幾個月以來,我都在回憶殺人的細節,可是我打他使的那根棍子呢?
“操……”
我越回憶越感覺情況不太對,因為我想起來那根棍子去哪了。
“小周……我……我好像把它撇了。”
“撇了……?”小周聽完之後略帶遲疑地看向我麵前的錄音筆,隨後組織了一下語言,“哥……你……你把凶器撇了?”
我知道這件事從一個律師的角度看起來肯定很可疑,但我確實把棍子撇了。
“是……”我點點頭,眼中露出一絲不安,“我抱著小雨回家的時候,順手將它撇進了一輛垃圾車的後鬥……”
“能告訴我因為啥嗎?”小周疑惑地說道,“你明明是在自衛,卻把殺人的凶器……我是說「防衛工具」銷毀了,這種事情在法官看來……”
“你能不能不要再以律師的角度看我了……?”我伸手扶著自己的額頭,無奈地說道,“我當時比誰都要慌,如果把棍子留在現場,我怕警察找到我,我隻能隨手拿著……”
“你……”小周似乎掙紮在朋友和律師兩種身份之間,做不出任何表態。
“而且我也不知道那人死了沒,我隻知道我把人打壞了,應該要賠錢,快到家的時候我才發現我拿著一根全是血的棍子,我一害怕就給它撇了。”
“這……”小周為難地低下頭,將筆記本合上了,“哥,你知道通常情況下……我們隻看結果……”
“結果?咱講話了,什麼「自衛」、「正當防衛」、「過失殺人」,我也是最近才聽到這些詞兒的,我當時隻希望他們不要找上我,我賠不起這個錢……”我盯著他的雙眼,誠心地問道,“小周啊,要你是我……你會把那根棍子拿家存起來?你不害怕?”
“至少我會報警。”小周說道,“哥……你為什麼不報警呢?”
“媽的……這不是明知故問……我把人打壞了啊……”我低著頭說道,“小周,我沒你那麼懂法,他是人販子,犯法了,我把人給打壞了,也犯法了。這時候我咋敢報警呢?我沒錢賠啊!就算他是人販子,那他受傷更重,最後不還是判我賠錢嗎?”
小周安靜了,我也安靜了。
他的眼神告訴我他確實相信我。
但他的眼神也告訴我,這件事很難判我無罪。
“哥。”小周聲音很小地說道,“從法律角度來看,你搶奪了人販子的凶器之後就已經占據優勢了,此時就算你反擊了對方,也有很大概率被判無罪,可你衝上去將對方打到當場死亡,並且事後還銷毀了凶器……從這一係列的舉動來看……”
“可他搶我姑娘啊!”我一拍桌子站了起來,身上的鐐銬也在此時「嘩啦」作響,“你們因為啥一定要站在律師和法官的角度想?!怎麼就不站在一個當爹的角度想?!這逼養的擱那搶我姑娘啊!”
房間外的管教到這一幕,立刻從窗口探出頭,大聲喊我的名字:“衛國!坐下!”
“周啊……你有女兒嗎?”我沒有理會管教,隻是咬著牙望著小周,“我愛人早死,這世上我就這一個姑娘,我倆相依為命,我不管對方是人販子還是喜歡小孩的變態……但我真的在那一刻氣炸了……那時候我是真的想弄死他……你懂嗎?”
“哥……可是法律不是這麼算的……”小周慌忙間伸手去關閉錄音筆,“你先彆胡說……你現在說的每一句話都……”
“衛國!馬上坐下!”管教在窗外大吼道,我已經聽到他們掏鑰匙開門的聲音了。
“我能有什麼辦法?!”我咬著牙對小周說道,“如果我把孩子搶回來了,我去告他能告贏嗎?!你們都說他不像人販子了!到時候法律會站在我和我姑娘這邊嗎?!”
“哥……你先冷靜一下……”
還不等我回話,兩個管教已經伸手按在了我的肩膀上。
“大國……”一個管教小聲對我說道,“你這是乾啥?你平日裡表現那麼好,彆在這時候惹麻煩,這裡有攝像頭。”
我知道管教是為我好,可我真的控製不住。
這他娘的是憑啥呢?
小周不是讓我說實話嗎?
為啥我說了所有的實話,可他們卻依然覺得我有罪呢?
“周……”我緩緩坐下,盯著他的眼睛問道,“跟哥說實話……我會判嗎?”
小周自然不能代表法官,他也隻是麵色為難地低下頭看了看桌麵,隨後又抬眼望了望管教,偏偏沒有看我。
“哥……我……我不太好說。”小周將眼神挪開,“我會儘量以你「過失殺人」或者「特殊正當防衛」進行辯護……但前提是得讓警方去排查所有的垃圾站,看看能否找到那根棍子,如果棍子上有死者的指紋……”
我知道小周在說謊,都已經過去兩個月了,那根棍子怎麼可能好端端地放在某個地方等著警察去找?
“如果找不到呢?”我問。
“如果找不到……”小周整理了一下思路,回答道,“我隻能說……衛哥,以前沒有過這樣判決的案例,所以我沒有東西可以參考,隻能儘可能幫你辯護,但……希望真的不大,你確實殺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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