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開始變得麻木的。
像是在這一天天的規訓之中徹底變成了這所學校的一員,也像是在進入這所學校的第一天就已經認了命。
我沒有了任何娛樂活動和朋友,也沒有時間去乾我自己想要做的事。
在這所學校的每一分鐘、每一秒,我都在做著彆人要求我做的事。
我記住了比原先更多的古詩、單詞和語法,但也忘記了一些原先我認為重要的東西。
我的成績突飛猛漲,可我卻越發的麻木。
我的思想漸漸收束,隻會思索試卷上出現的問題。
所以讀書是為了自由嗎?
我們為了自由選擇讀書,可又因為讀書失去自由,這件事的邏輯似乎纏繞了起來,讓我無法確定世上先有雞還是先有蛋。
我用了差不多三個月的時間來適應這所學校的生活。
我是說,我用了差不多三個月的時間,讓自己變成了和他們一樣的人。
吃飯時禁止交談,熄燈時禁止讀書。
休息時禁止說笑,看書時禁止抬頭。
禁止集體上廁所,也禁止提前起床。
雖說要做到這些事聽起來有一點困難,但我有一個訣竅——
那就是放棄思考。
隻要你能做到這一點,所有的校規都可以無條件執行。
在這所學校裡沒有「因為」和「所以」,所以誰也不可以問「為什麼」。
就像人活著就要吃飯和呼吸一樣。
我想要從這裡活著畢業,我就必須認為所有的校規都是合理的。
這其中並不存在「為什麼」。
先確定目標隨後再讓過程變得合理,或許這就是我的處事方式。
如果不保持這種思想,我很難在這種地方生存下來。
十一月的最後一天,我躺在宿舍床上,看著熄燈之後的天花板,向室友問出了我心底壓了許久的話:
“你們覺得……自己快樂嗎?”
那一天晚上寒風呼嘯,宿管拿著手電筒晃過走廊。
氣溫開始變得讓人顫抖,整棟宿舍樓都安安靜靜。
我不知道她們是沒有聽見我的問題,還是沒有膽量在這漆黑的夜裡違反校規。
我隻記得那一天晚上,整棟宿舍樓都在我提出這個問題之後死寂無比。
誰都沒有開口說話。
每個月,我們都可以回家一次。
我曾經在這短短的一天半的時間裡報複性地去乾任何事。
我翻開列表裡的每一個人瘋狂地聊天,我打開所有的劇二倍速地瀏覽。
我惡補所有互聯網的熱梗,我查看往期所有的熱搜。
可不知從何時開始,我回到家,坐在自己的房間裡,看著以前最喜歡擺弄的手機,卻隻剩下愣愣地出神。
我感覺自己好像丟了什麼東西。
媽媽推開門,拿著一盤切好的水果走進我的房間,見到我在原地發呆,竟笑著來到我麵前。
她把水果放到我的桌上,彎著眼睛說道:“小雪,我覺得你真的長大了。”
“長大了……?”
“是啊。”她一臉和藹地俯下身,摸了摸我的頭,“以前每次進你的房間你都在玩手機,現在多好啊,端端正正的坐在這裡,像個大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