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男人的暴力幾乎貫穿了我整個童年時代。
我無數次地想從房間裡穿牆而出,可我隻是個普通人,什麼都做不到。
在我意識裡,我應該去救我媽,我應該幫她脫離苦海。
可她像是中了邪。
每當我爸走了,她就會開始訴說她過得有多辛苦,我爸對她有多忘恩負義。
可當我開口勸她離婚,她又會回過頭來指責我不應該說這種話。
她說我在親手拆散一個家庭。
我快被她搖擺不定的原則搞瘋了。
拆散這個家庭的人難道是我而不是那個男人嗎?
就算我要背負這個罪過,就算是我拆散了這個家庭,那她不應該去過更好的生活嗎?
背上這個罪過對我來說不算什麼,可她為什麼要這樣委屈自己的一輩子?
正如我所說,她的缺點一大堆。
她就像這世上很多當媽的一樣,她在考慮很多東西,她被千百年來的習俗束縛,她也害怕突如其來的變故。
哪怕那個男人從南方回來後,已經開始酗酒、嗜賭、動手,她也隻會把「他以前挺好的」掛在嘴邊。
恰逢趕上了我的叛逆期,我開始越來越不願意待在家裡,十八歲那一年,經過「前輩」們引路,我的職業特性凸顯,正式轉職為資深胡同串子。
我在家裡的機會越來越少,反而喜歡跟朋友們出去刷夜。
我不知道該怎麼形容這種感覺,似乎在街坊鄰居的眼中,這種家庭下成長起來的孩子就隻能成為胡同串子。
於是我也順理成章地成為了他們心目中的模樣。
我想拯救我媽,但她認為自己不需要被拯救。
她希望我和她一起待在家裡,容忍這病態的家庭關係。
她希望我能和她守護這段親情。
她認為自己一切都好,她認為自己是為了我好。
所以我一直都很割裂,我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態度麵對她。
每當她開始跟我訴苦的時候……我到底該怎麼勸說?
我建議她再忍忍?
還是建議她再考慮一下離婚?
她似乎隻是想要訴苦,卻並不想要一個結果。
我很快就認識了同為胡同串子的葉皓然和李靜,他們似乎都有著跟我差不多的本質。
葉皓然的父母去外地做生意,十多年沒露麵,他是奶奶帶大的。李靜則是單親跟著她爸,她媽改嫁到國外了。
我們和胡同裡其他幾個沒人要的小孩一起,組成了一支密不可分的胡同串子隊伍。
所以相比較之下我是那個最無病呻吟的人嗎?
畢竟我媽還愛我,她也沒有離婚。
但實際情況呢?
那一天我騎著自行車去找李靜,恰好遇到她跟一個來胡同兒裡賣羊蹄兒的嚷嚷了起來。
那羊蹄兒看起來麵生,聽口音像外地的,應該第一次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