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一大清早,我回到家,洗乾淨了一身的屎味兒。
然後給陳大姐細心地擦了臉、梳了頭,換上了好看的棉衣,又帶上了足夠的紙尿褲和飲用水,這才把她推出了門兒。
“收拾得這麼漂亮……我們是要去哪兒啊?”她坐在輪椅上問道,雖然她沒笑,但我知道她很高興。
“老大姐,帶您去看出戲啊。”
“看戲?看什麼戲?”她扭過頭來問我,“你是誰啊?”
“我也不知道今兒是哪出戲,咱去了就知道了。我是您的好大兒。”
“開玩笑……我兒子六歲呢,哪有這麼大。”
“是,我看起來不太像是六歲了,您是我的老大姐。”我推著她,穿過幾條街道,走了大約半個小時,才終於來到了郝佳佳說的劇院門口。
這劇院據說是以前的舞廳改建的,年頭挺久,但看起來還算乾淨。
我在門口給郝佳佳打了電話,他也哆哆嗦嗦地走了出來。
我看到他的模樣不由地會心一笑:“好家夥……怎麼給你小子凍成這逼樣了?”
“媽的……還說呢……你他媽給阿姨穿厚點了沒?現在沒人,裡麵兒都不開空調的。”
“放心吧您內,老大姐穿得比咱倆加起來都厚。”
“得,走吧。”郝佳佳點點頭,帶著我們從後門兒進了劇院,“阿姨您穩穩當當兒的,裡麵黑。”
原先我是想帶老大姐來買票看戲的,可是問了問郝佳佳,這劇院的門票每場最便宜的也得八十一百,我拿不出那麼多錢。
郝佳佳想了個主意,讓我們每天一大早過來,他帶我們從後門進場。
這裡每天早上都會排練一遍當天晚上的節目,演出的內容或許有點瑕疵,但總得來說和晚上沒什麼區彆。
一分錢不花,就是冷了點兒。
舞台上的演員有那幾個大麵光照著暖和和的,在底下瞧著的人可就受了罪。
但這也比一百塊錢一場來得劃算,我和老大姐一次就要二百,能看上幾天啊?
郝佳佳說今天演的是《麥克白》。
他給我們大概介紹了麥克白的劇情,差不多就是一對暴政的夫婦最後被推翻的故事。
說起來簡單,演起來可就熱鬨了。
我以前可不知道小小的舞台上可以出現這麼多的故事,演員入鄉隨俗,台詞都用了中文,連老大姐都看得目不轉睛。
郝佳佳說來這裡演出的大多是小演員或者藝校的學生,既當彙報演出又當掙外快,水平不是頂尖的,但也沒什麼大毛病,這也導致了每天的演出都不太一樣,總之算是看個熱鬨。
我和他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仿佛誰都不願意承認自己快他媽凍死了。
不開空調的劇院是真他媽的冷啊。
隨著演出落幕,所有演員上台鞠躬,我把目光瞧向了老大姐。
她在家裡的時候不管是看電視還是聽廣播,整個人的思緒就像是飛走了,看的時候不說話,看完了也不說話。
這一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