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卿羽與謝嫵眉分開後徑直去了淩虛殿看望無量道尊。
淩虛殿內茶香嫋嫋，今日道尊來了興致要與墨卿羽一同煮茶。
無量一身青袍，頭上未束冠，閒適地坐在蒲團上，端起剛煮好的茶水品了一口，頓覺口齒生香，清新幽遠。
他感慨道：“千秋同俯仰，唯有青山不老，如見故人。”
墨卿羽聞言抬眸看去，隻覺今日的師尊麵目淡然，眉眼仙氣隱蘊，似要隨風化去。
“師尊為何發出此等感慨？”
“想來是年紀已大，數日來修煉之時常見舊事。”
無量道尊不在意地笑了笑，又見他眉目柔和，與從前相比，戾氣少了許多，便道：“最近，可有入魔的跡象？”
墨卿羽知道他指的是什麼，便道：“回師尊，沒有。”
“那就好。”無量道尊道，“萬萬記住，魔蓮易壓製，心魔難除。”
墨卿羽腦海中驀然劃過謝嫵眉的影子，彎唇一笑，“弟子謹記。”
無量道尊看著窗外翻滾的流雲，想起前塵往事，一時間心潮澎湃。
再看看這個一手帶大的弟子，心頭生出種種不舍。
終究是那個人的孩子啊，如此清風朗月，偉岸高潔，又怎麼像魔呢？
幾個弟子中，他最看重的仍舊是他。
修仙界古往今來第一人，天賦異稟，仙魔雙修的驚世奇才。
他下定了決心。
無量道尊想到這裡，低聲道：“卿羽，今日找你來，有一件要事要告訴你。”
墨卿羽收回看向窗外的視線，疑惑地看著無量道尊：“師尊請說。”
“生死有命，為師大限將至。”他道，“不過，為師打算把道尊之位傳給你。待本尊有朝一日坐化後，你可直接繼承。”
他說著，掌中化出乾坤盒。
“不要，師尊——”
墨卿羽臉上有一絲動容，站起來，快步走到無量道尊身邊跪下。
“師尊，請您收回成命，您不會......”
他想說，您不會死。
他向來將人情看得淡薄，唯有師尊和師姐，對他來說與他人都不一樣。
即便不一樣，他也向來表現得淡淡，但此刻，聽到師尊說大限將至，雖然知道師尊隻是羽化升仙，他心中還是生出一股難過和不舍。
無量道尊開啟乾坤盒的手一頓。
“卿羽......”他拍了拍他的肩，“為師不是真的死去——”
“弟子知道，但弟子惡業滿身，魔性難除，不配做道尊，大師兄心懷天下，至仁至義，比弟子更適合。”
墨卿羽低頭。
他是真的魔性難除，魔蓮的存在就像一頭沉睡的野獸，不僅提醒著他身為魔子的事實，更怕有朝一日，他如上次一般被人驅使濫殺無辜。
“師尊，弟子不願做道尊。”
他伏下身子，以額觸地，聲音清冷又鄭重，一字一句，擲地有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