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姑看到驟然失態的老夫人,想到在長公主府門外看到的那抹身影,忍不住眉頭狠狠跳了一下。
順著老夫人的目光望去,隻見那女子,那婦人打扮的女子,坐在亭子裡正跟一旁的人說著什麼。
而她的正臉,尤其是那雙眼睛,一笑的時候,像極了生前的喬姨娘,不,像極了沒有生病時的喬姨娘。
天長日久的,要不是看見眼前的女子,她竟然都快想不起來喬姨娘那盈盈一笑的樣子有多耀眼了。
“小姐彆怕,這麼多年過去了,那人早就屍骨無存了,那隻是長的像而已。”夢姑輕拍著她的後背說。
老夫人眼神暗了暗,順著夢姑的話說道:
“是啊,是我魔障了,那賤人早就灰飛煙滅了。”
她嘴上雖然這樣說著,但是眼睛卻時不時的看向亭子裡那熟悉的再不能熟悉的眉眼。
靠在夢姑身上喘著粗氣的老夫人一臉窘態,被前來接她回去的大兒媳婦恰好看在眼裡。
她還是第一次看見婆母如此失態,難不成是謝明珠那賤人又做了什麼事情?
想到這個她就一肚子氣,她那天跪了那麼久,原本以為她會跟鄉下的賤人斬斷關係,卻不想她竟然輕描淡寫的說,一個乾親而已,做什麼就影響謝家女兒的婚事了?
三言兩語就說她是大驚小怪,一點小事也要上綱上線,還試圖威脅婆母,要給她冠上不敬婆母的罪名。
這死老婆子一張嘴果然讓人恨的牙癢癢。謝家姑娘的終身大事,竟然比不上一個出嫁女,真是搞笑的很。
大夫人心底原本怕婆母身體不舒服的那股子擔憂,也因此被她壓了下去。
她帶著下人故意磨蹭躊躇不前站在不遠處,看著婆母像個被丟出池子的魚一樣張著嘴喘氣兒。
她心裡痛快極了。
最好是她那個女兒作出什麼醜事被侯府打死一了百了,省的三五不時跳出來禍害人。
伺候的人看她止步不前,也都低著頭候在身側一言不發。
老夫人靠在夢姑身上足足有半刻鐘的功夫,這才從恍惚不定中回過神來。
再細看的時候,越看越覺得不像了。
剛剛乍一看,兩人確實有很多相似之處,可喬氏那賤人總是一副愁緒不展的樣子,雖說以才女與美貌出名,可她那番作態在她看來就是小家子氣。
而眼前作婦人打扮的女子,眼神清明大氣,身姿端莊卻又不失嬌俏,讓人見了不得不感歎一句美人胚子。
“是我眼拙了,倒是沒有發覺,京城還有如此的美人兒,回頭讓人去打聽一下,她是誰的家眷。”
老夫人看了眼夢姑,沉聲說道。
不管是誰的家眷,隻要是長的像那個賤人的,她就甚是不喜。
夢姑聞言扶著她的手頓了頓,有心想為那婦人求情,可一想到她家小姐的性子,低頭說了句“是。”
這婦人長相酷似喬姨娘,恐怕小姐又要出手了吧,她還記得,當初有個漁家女,一雙眼睛便長的像喬姨娘。
進府送魚的時候,恰好碰上了她家小姐,後來那個賣魚女被小姐高價買了進來。
在府裡伺候了不到三天,便以偷盜的罪名,被發賣了出去。
臨走前,女子那雙酷似喬姨娘眼睛的眼眶裡,隻剩下兩個黑窟窿。
想想當時的場景,小姐一邊吃著龍眼,一邊看著錦盒裡那雙血淋淋的眼睛發笑。
一邊笑著,“嗬嗬,長了那麼一雙眼睛,還撞到了本夫人的懷裡,也是她命該如此。”
此時此刻,此情此景,那雙黑幽幽的眼睛又一次浮現在她眼前,讓她忍不住的後背發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