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著,她看見了他身負重傷,主動卸下神職選擇回到東極之巔,找到曾經石坑的位置紮根於此。
她看見了彼時的自己,站在青筍前笑得一臉強取豪奪:
“這株青筍不錯,帶回去種在院裡,種的活就是園植,種不活......就是一鍋鮮靈靈的青筍湯......”
“......”
而那青筍沒說話,隱去了所有神性力量,仿佛隻是一株未開靈智的青筍。
畫麵一轉,她又看見自己摸著下巴站在那已鬱鬱蔥蔥的青竹前搖頭晃腦:
“沒想到真的開了靈智,嘶......既然這樣,我就給你賜個名字,就叫......”
而在此時,那青竹才緩緩放出自己第一縷神識,僅兩個字:
“江鬱。”
岑婧還記得,自己當時有些可惜的咽下了青筍湯這個名字,轉念一想又裝模作樣的搖了搖頭道:
“江鬱......這名字不好。”
“繁陰上鬱鬱,促節下離離......你覺得江上下......”
她話還沒說完,便聽那青竹抖擻枝葉發出颯颯響聲:
“您是想說......鬱離?”
“咳......對!”
那人在青竹前負手而立,一襲白衣清冽動人,聲線亦是猶如清冷謫仙:
“以後你就叫,江鬱離吧......”
......
後來,她因天災離開天界,他亦作人間相,默默陪同她曆過萬水千山。
在煉獄般的人間,在生靈塗炭的山河,在廟宇崩塌神像傾倒的斷壁殘垣。
她看見他手持一根斷香點燃,虔誠的跪在一片混亂之中。
他說:“不必救世,你生來便是神明。”
再後來,她看見他長跪在雪夜的玉清宮外。
聽見他說:“窮此一生,亦不足惜。”
看見他身處棲雲山上的懸崖峭壁,滿身傷痕手握赤紅替命珠。
聽見他說:“我會救你。”
看見那青竹守在逐漸荒蕪的星落宮,靜靜等待竹身花苞綻放。
畫麵轉換,他收到她曆劫將要失敗的消息,百花齊放的小院轉瞬間凋零。
她又看見他拖著傷體輾轉於三萬萬小世界,在沒有任何指示引導的情況下,不斷尋找那有可能屬於破軍星的曆劫轉世。
聽見他說:“她已心存死誌,我不能放任自流。”
於是那在無意間被卡車撞飛的第一世,她聽見他說:
“算我求你,一定要活下來。”
所以她才會在潛意識中,對於活著有了不一樣的追求,漸漸對那設定頗多卻從未真正傷害過她的係統任務,產生了興趣。
原來這一切,都是他的手筆。
她也聽見旁人問他:“你就不怕她將你徹底忘了?”
聽見他答:“忘了就忘了。”
隨後,她便聽見了自己的聲音:
“怎麼會忘......”
......
那猶如回憶錄般的畫麵戛然而止,岑婧神識歸攏,下意識想要伸手去摸,卻未在臉上摸到什麼滑膩濕熱。
是啊,石頭是沒有眼淚的,她隻是在心中下了一場大雨。
“搖光......岑婧,岑婧?”
一旁笑夠了的星辰仔仔細細的將那本天帝糗事回憶錄放回原位,轉頭看岑婧緩緩將書合上卻一言不發。
遂伸手小幅度的推了推她:
“咋了,看進去了?”
而岑婧隻是眨了眨眼睛回頭看她,良久,才緩慢的開口:
“辰星。”
“啊?”
“你知道多我一個朋友,會多條路吧?”
此時的辰星還不明白她的意思,隻是愣愣的點點頭:
“知道啊,你們家那個蒼耳說了,死路一條唄。”
岑婧緩緩點頭:“你有心裡準備就好。”
“嗯......嗯?你什麼......”
辰星話還沒說完,便見眼前的好友一臉正色的將手中的命冊塞進自己手裡。
她一頭霧水的接了過來低頭看了看,還未來得及翻開。
再抬頭,麵前哪還有那好友的身影。
“......嗬,嗬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