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經很久沒敢在人前變回真身了,但就算他一直維持著人身,岑婧也能時時感受到從他身上散發出那行將就木的氣息。
隨著時間一天天的流逝,兩人雖然麵上不說,但對他的身體狀況,卻已經都心照不宣。
在一個雪花紛揚的平常冬日,岑婧走遍了整個九重天,都沒有見到那抹身姿挺拔的青綠衣袍。
她也不急,隻是拿過仙侍遞上來的狐皮大氅,撐傘抬步走入那飄灑的大雪之中。
下一刻,身邊景色變幻,紛紛揚揚的雪花儘數落在她的腳邊。
銀白覆滿大地,天地連成一線,模糊了邊界,模糊了一切,隻有順著視線方向延伸而去的那一連串腳印,如在這冰天雪地之上開出細碎的花。
輾轉綿延著,一直延伸到那霞姿月韻的身影腳下。
她未曾出聲,甚至未曾有什麼動作,那人便似有所感,緩緩回頭,向她伸出那瑩白到近乎透明的手。
“為了你,我便再爭一爭這朝夕。”
大氅兜頭罩下,落了些許碎雪的指尖被另一隻溫暖的手握緊。
那冰涼雪花瞬間消融在兩人緊緊交握的指掌。
緊接著,他便聽見那帶著熾熱溫度的聲音緩緩在耳邊響起:
“失戀了就去西藏,單身就去麗江,如果你喜歡我......”
“喜歡我就轉頭看看吧,我一直在你身旁。”
大雪無聲,他們在漫天銀霜中指掌交纏。
江鬱離隻覺身體中的生命之力在不斷消逝,溫度漸漸抽離,身體卻不覺冰冷。
神識恍惚間,他轉頭看向身邊。
原來,是他竭儘赤誠,焐了千年萬年,終於焐熱的那塊石頭。
“......”
他有很多話想說,最終卻隻是微微動了動指頭,又無力垂落......
“......”
岑婧在原地站了許久,站到大雪都快將她湮沒。
而她隻是靜靜看著身邊那株已經凋敝的枯竹,感受著體內源源不斷隨著竹葉凋落而消逝的同源神力。
就像是尋常無數次的交談,她語氣漫不經心:
“從今天開始我都不會再放屁了,等以後姐給你放場大的,就當是禮炮了。”
“......”
她沒有再聽到那聲熟悉的淺笑作為回應。
漫天風雪,將世間一切淹沒。
連同那萬萬年前便長在一起,守在一起的竹石,一同掩埋進這東極之巔萬年不遇的大雪中......
星奔川騖,屢變星霜。
在過去不知千萬年的歲月中,枯竹已逝,巨石寂涼。
而在那巨石與土地的夾縫中,一抹嫩芽卻在春風朝露中破土而出。
那是在她初回星落宮時,他留下的一片翠嫩竹葉。
伴著這竹葉的,還有一句似是誓言的話:
“我一定會回來的。”
對於天地幻化的冰冷巨石來說,那青竹便是在這東極之巔上,最溫柔的歲月。
而對於青竹而言,無論是身邊的巨石還是高高在上的破軍星,都是他畢生追尋的方向。
“你是崢嶸山巔,最溫柔時間。”
“我的心,複活在見你的第一麵。”
待萬年冬雪消融,我與你再執手。
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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