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博笑了笑，走到圓桌穆離她們的對麵坐下，視線落到了陸焉的身上，“好了，陸焉，這麼多年了，要不我們心平氣和的坐下來聊聊？”
陸焉冷笑了一聲，“也好，你做了這麼多事，我也有很多的疑問想要找你求證。”
“隨便問，隻要我知道的，我都告訴你。”楚博一隻手撐在桌上，微微傾身，笑得有些陰冷，“反正，人死了就什麼都沒有了，告訴你又如何？”
陸焉並沒被他的這副樣子嚇到，反而冷沉，其中仿佛帶著多年的積怨。
楚博聳了聳肩，“你不用這樣看著我，我說了，你隨便問。”
陸焉看著他，放在下麵的手握緊。
楚博做的那些事都是想逼她出現，她沒有出現，替她遭受了那些罪果的，是她的女兒。
“看來，你是不知道從哪兒開始問啊。”楚博托著下巴看著她。
隨即站起身來，朝陸焉的跟前走了兩步，“剛開始的時候你是不是很疑惑，我為什麼不抓穆璿，偏偏選擇了穆離？”
陸焉神色一震。
一旁的穆離也愣了一下。
楚博似乎很滿意她們的反應，笑著說，“陸焉，你以為我是個傻子，會被你這樣拙劣的伎倆騙到？”
陸焉蹙眉，“我並沒有這麼想。”
“沒有這麼想？”楚博嗤笑著說，“我愛人死後，你就消失了，我查過你，陸家小姐，你也是擔心我會對付陸家所以你才沒回家的吧？最後委屈自己嫁給了比你們陸家不知道低了幾倍的小家族的家主。”
“不過，那時候的我確實沒什麼勢力，你的能力也讓我還真一時半會兒的找不到你，你在生下自己的親生女兒之前，又收養了一個孩子，不就是想要迷惑我，以為穆璿也是你親生的嗎？”
陸焉蹙著眉，冷道，“我說了不是。”
楚博攤手，“好好好，隨便你，反正我也沒上當。”
話落的瞬間，話鋒一轉，他又看向了穆離，“最後也如願以償的綁到了你的女兒。”
聞淵以為，自己大概知道事情的經過，今日會坦然的麵對。
可此刻，卻依舊險些壓不住戾氣，和心口一陣陣的刺痛感。
為什麼當初真正救了她的，不是自己。
讓楚博自導自演的導了這麼大一場戲。
他摸了摸腰間。
楚博似是看到了，他說，“聞淵，殺了我，你們都走不出這裡的。”
“你又怎麼知道，我們走不出這裡？”聞淵深吸一口氣，壓下戾氣，抬眸，清絕的眉眼中仿若有十裡飄雪的寒霜，“楚博，你真的以為，所有的一切都在你的掌控之中。”
“不是嗎？你們約我見麵，我難道不應該做好萬全的準備。”楚博抬了抬手，看著聞淵道，“好了，我的故事還沒有講完呢，當然我的好外甥，她的故事完了，還有你的。”
從楚博的口中聽到外甥兩個字，聞淵並沒有什麼太大的波瀾。
但穆離和陸焉不知道。
她們都偏頭看向身側的聞淵。
聞淵道，“我之前便猜到了，雖然楚瑜沒有明說，不過也不難猜。”
楚博聽到他的話，笑著說，“你小子確實很聰明，至少我沒有想到，沒關注你，放任你成長，竟然讓你成長到這般強大。”
聞淵淡漠的眉眼落到他的身上，說得輕慢，“你沒想到的，還有，過會兒你就知道了。”
一向自負的楚博，他對上此刻聞淵的視線，不知為何，心裡突然升起一抹不安感。
但是這種感覺很快就被他給壓下去了。
畢竟現在，他手裡的籌碼，不少。
就算聞淵是地下盟的盟主又如何，他又不是隻會做一手打算。
“好了。”楚博厲聲打斷，他道，“還是把話題扯回來吧，彆扯遠了。”
他又掃向穆離和陸焉二人，最後視線定格在陸焉的身上，“十幾年前，我綁架了穆離，沒有把你逼出來，其實我還挺遺憾的。”
陸焉嘴唇抿緊，不管過去多久，隻要在穆離的麵前，這件事，她從來都不想提起。
楚博，“不過，我也是後來才知道，你逃到了s洲，隻是s洲茫茫人海的，又是彆人的地盤，我終究還是找不到你。”
聽他說完，穆離看了一眼陸焉。
當初她想過，為什麼楚博已經拍了錄像，就是要發給她母親的。
看楚博的表情，應該是發成功了，可為什麼她沒有出現，這一點她確實想不通。
原來那個時候，她已經不在京城了麼。
突然，穆離的神色變得有些迷茫起來。
楚博說的這些話，簡直就是拿著刀，一刀一刀的剜著陸焉的心口。
她眼底聚起霧氣，顫抖著手，想要碰一碰不過就是一伸手就能碰到的親生女兒。
可即將要碰到的時候，她又放下了手。
詐死之後，她東躲西藏。
楚博也一日一日的壯大起來。
她被逼得沒辦法了，才逃到了國外去。
如果那時候她收到了錄像，她一定會去找楚博的。
求楚博放了她的女兒。
隻是這一切，她都無法挽回了。
後來她打聽了穆家的事，才得知穆離失蹤了的消息，她找過，卻始終找不到。
也是從那個時候開始，她才知道，隻有自己強大了，才能保護好自己想保護的人。
這些年，她就在s洲組建自己的勢力，一邊查楚博的來曆。
最後被她查到了楚氏一族。
楚博繼續道，“我也沒想到，我費了那麼大的勁兒逼你出來，還是失敗了。”
話落，他又淡淡一笑，“你們想知道，我在她的身上注射了什麼樣的毒素嗎？而她體內的毒開始發作，又是什麼原因嗎？”
前麵一個問題，聞淵他們還能淡定，但後麵一個問題。
聞淵隻覺得心臟抽了一下，他看著楚博。
“嗬嗬。”楚博笑了一聲，仿佛就是想把這個關子賣到底。
他道，“這個毒，可是我在族中研究出來的，這世上隻有兩個人被我下過這毒，另一個現在應該已經死了。”
楚博說隻有兩個人中過這毒，應該就是關老說的死在南部軍醫院的那位。
他又道，“其實我能安排那麼大一場綁架案，最後又順利的脫身，跟z國的某位政部高層脫不了關係，他願意幫我，也是因為我替他除了一個人，不過這些不在我們的恩怨之中，我就不多說了。”
“你們知道，中了這個毒的人會怎麼死嗎？死之前周身會散發出奇香，彆人聞到的是香味，而中毒本人聞到的則是腐蝕之物的味道，那是他本人肉體被毒素腐蝕的味道，聞著自己的味道死去，是不是很好啊？而且，中毒者一時半刻還不會死，因為他會在淩晨三點的時候才會真正的死去，就跟我妻子去世的時間一樣的，不會差一秒，也不會少一秒。”
聽到這些，穆離本人倒是沒多大反應。
陸焉滿臉怒意。
聞淵半搭在桌上的手，細微的抖動著。
他隻覺得心臟被什麼東西勒緊，讓他喘不過氣，五臟六腑也跟著疼痛。
這時，一隻溫熱的手搭在了他的手心裡。
穆離感受到他手上的顫意，偏頭，搖搖頭道，“不會有事，還有任老頭在。”
這時，楚博笑了一聲說，“穆離，你的毒已經發作了，卻讓你活到現在，都是那個醫學組織的功勞，但你們真的以為，就醫學組織裡的那些廢物，能解得了我的毒嗎？
不過，也不得不說，你的毒能壓到現在都沒讓你毒發身亡，其實我還挺意外的，隻是，就算是再壓製，應該也是時候了，你脖頸後麵，已經形成一朵紫色的花了吧？”
穆離眸光微涼，麵對楚博。
這麼多年，他才終於露出了自己的本來麵目。
“你給我注射毒素，又放任我成長，為什麼？”穆離終於開口對楚博說了第一句話。
“為什麼？”楚博輕笑了一聲，似是想到了什麼，他道，“當然是因為我喜歡看你受折磨的樣子在，你一個小孩，殺了也不解恨。
況且你還扛下了我注射到你身體裡的毒，我就想到了更好玩的，把你丟到深林裡，讓你去跟那些野獸搏鬥，本來以為你會死在那些野獸的嘴下，沒想到你竟然又活下來了。”
‘砰’的一聲，陸焉突然拍桌而起，眼底浮現出瘋狂，楚博說的話，就像是在撕扯她的血肉，“楚博，你恨我就算了，你為什麼要這麼對我的女兒！她是無辜的，更何況，你的妻子，本就救不活，你不應該把一切都算到我的頭上！”
陸焉隻覺得穆離成長成這樣，是有自己的一部分原因。
可她沒想到這些原因，比在她的傷口上撒鹽，還要讓她痛百倍。
她沒想到自己的女兒是遭受了這些才長成這樣的。
聞淵的一隻手被穆離抓著，另外一隻手垂在身側，指甲狠狠的紮入手心。
可這點痛，沒有心臟的刺痛萬分之一。
聞淵目光冷冽的看著楚博，薄唇微抿，自唇角傾瀉，“你找死！”
楚博不為所動，依舊保持著微笑得表情，看著陸焉和聞淵說，“彆這麼生氣，其實她的毒發作，這後麵還有彆的原因呢。”
他笑眯眯的看著聞淵，“聞淵，難道你就沒有懷疑過，你體內的蠱毒怎麼來的嗎？那天，我找到聞宅去的時候，可都給聞老爺子坦白過了，你體內的蠱毒是我種下的，為此，老爺子還發了好大的一通火。”
楚博現在每說的一句話，都仿佛是在往一個人的身上紮針。
而他的這句話，就是在往穆離的身上紮針。
指尖銀光畢顯，隻要她微微曲指，能救人也能殺人的銀針就會刺入楚博的身體裡。
“小離，你就想這麼對待你的師父啊？”楚博往後靠了靠，毫不在意的說，“收起來吧，他體內的蠱毒隻有我能解，況且，他也還能一直活著呢，你要是真的動手了，你們可馬上就得死了喲。”
真相揭開，鮮血淋漓。
誰也沒有想到。
楚博似乎也耐心用儘了，他擺了擺手，“好了，好了，故事其實也講得差不多了，還有最後一件事，告訴你們了，你們就可以離開這個世界了。”
“有醫學組織，他們應該也已經察覺出來了吧？明明穆離體內的毒一直都沒有發作，但卻突然就發作了呢？那當然是因為我的小外甥你啊，哈哈哈哈。”
楚博詭異的笑了起來，笑聲落下，“當年，我給她種如寒毒，就是為了壓製她體內的那個毒素，可是，沒想到，她竟然遇上了你聞淵，你體內的蠱毒，跟我這寶貝徒弟體內的毒是相克的，你們靠近了，那個毒自然就會自發，她體內的寒毒，也以毒攻毒的消散了啊。”
楚博的笑聲，就像是十八層地獄攀爬上來的魔鬼的聲音。
聞淵鬆開垂在另外一側的手，此刻已經鮮血淋漓。
但他沒有讓穆離看見。
幾日的時間，楚博布置好了一切。
他也一樣。
甚至可以在楚博布置好一切前，可以對他動手。
可是，他依舊有太多的疑惑了，他需要親口聽到楚博說出這些事情的真相，和他猜測的那些疑點。
他結合自己知道的已經猜出了很多，卻唯獨沒有猜到。
穆離體內的毒，是他誘發的。
隻覺得渾身暖熱的血，都突然凝固了，冷得讓人遍體發寒。
關老說過，那個中毒之人的去世時的模樣。
沒有一點希望的絕望。
楚博也說了，這個毒隻有他能解。
聞淵不敢輕舉妄動，甚至鬆開了被穆離握住的手，抖著指尖從衣服裡拿出手機。
手機幾乎都握不住，恐懼將他整個人都侵蝕了。
穆離看見了。
她沒見過這樣的聞淵。
從來沒有。
倉皇，失措，一雙清絕的眸子裡，出現了灰敗之色。
她看出來了，看出聞淵把所有的一切過錯都攬在了自己的身上。
見他是在給誰發信息，剛編輯好的文字，就在即將要發出去的時候，穆離蹙著眉直接一把奪過了他的手機。
不對，不是你的錯。
穆離將他的手機捏在自己的手上。
“沒事的，不會有事的。”
除了這麼一句話，她說不出任何安慰的話。
穆離垂下眼眸，然後將聞淵打出的那一段字刪除了，又重新編輯了一條發了過去。
聞淵視線落到她的手指上，伸手想要搶。
被穆離的一隻手按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