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畫麵像刻在腦子裡,每個細節都值得反複琢磨,像顆含在嘴裡的糖,越品越有味道。
“再去看一遍。”
他漱完口,語氣堅定地對自己說,吐掉的水在水池裡打著旋。
昨晚寫完初稿後,他總覺得漏了什麼。
那些隱藏在硬核設定下的東方哲學,比如庫珀飛船裡的紫砂壺,在太空中依然泡著茶,是漂泊裡的安穩。
比如墨菲房間的“寧靜致遠”書法,在末日背景裡格外醒目,是慌亂中的定力。
這些符號像密碼,需要在大銀幕上再解碼一次,才能讀懂譚越藏在鏡頭裡的心思。
他打開衣櫃,選了件灰色風衣。
這是他寫重要影評時的儀式感,布料已經有些磨損,袖口磨出了細細的毛邊,卻被熨燙得筆挺。
電梯裡,王樂天刷著手機。
《星際穿越》的二刷三刷話題已經傳開,超話閱讀量破了五億,網友們在分享新發現,像在尋寶:
“二刷才注意到,庫珀飛船的編號是‘天宮7’,致敬華國航天!細節控狂喜!”
“墨菲書架上擺著《論語》,翻開的那頁是‘父母在,不遠遊’,原來導演早埋下了‘孝道’的線索,難怪庫珀最後一定要回家!”
“五維空間的鏡頭裡,有一閃而過的春節對聯,上聯是‘一元複始’,下聯是‘萬象更新’,太細節了!在末日裡藏著對新生的期待!”
他想起昨晚寫的初稿結尾。
“《星際穿越》的偉大,不在於它讓華國科幻站上世界舞台,而在於它讓世界看到,華國的宇宙觀裡,科學與人文從來不是對立的,探索星空與守護家園,本就是一體兩麵。”
現在看來,還得再深化。
這部電影的每個幀,都在訴說“華國敘事”的獨特魅力,用東方的溫柔講了個宇宙級的浪漫故事。
......
影院的檢票員認出了王樂天,笑著遞過3d眼鏡,鏡片上還帶著新開封的塑料味:“王老師又來二刷?今早好多人帶著筆記本來看呢,都說第一遍光顧著哭了,好多細節沒注意。”
放映廳裡已經坐了不少人,比昨天的首映場還熱鬨,空氣中彌漫著爆米花和奶茶的甜香。
前排的幾個大學生舉著相機,對著銀幕拍攝開場的宇宙鏡頭,快門聲像細密的雨點。
後排的老爺爺戴著放大鏡眼鏡,手裡拿著孫子寫的“觀影知識點”,紙張邊緣被翻得卷了起來。
燈光暗下來時,王樂天翻開筆記本,鋼筆在指間轉了個圈。
當庫珀的飛船衝破大氣層,引擎噴射出的淡藍色火焰照亮了屏幕,他在本子上快速寫下:“引擎火焰顏色——淡藍色,符合液氧甲烷燃料的特征......”
筆尖劃過紙頁的聲音輕得像呼吸,怕打擾了這份沉浸。
五維空間的戲讓他再次紅了眼眶,這次他沒忍住,掏出紙巾擦了擦眼角。
這次他注意到庫珀瘋狂尋找的那個特定時刻。
牆上的日曆顯示是墨菲十歲生日。
而他因為執行任務缺席了派對,女兒在門口等了他整整一天。
這個細節昨晚沒注意,此刻卻像重錘砸在心上:原來最想穿越時空回去的,不隻是彌補拯救世界的遺憾,是想回到那個陽光明媚的下午,告訴那個趴在門框上的小女孩“爸爸回來了”。
散場時,王樂天站在海報前,看著鄧高飛飾演的庫珀望著地球的眼神。
那裡麵有思念,有愧疚,有失而複得的珍重。
他忽然明白,這部電影為什麼能打動不同文化背景的人。
對親情的眷戀,對家園的牽掛,是全人類共通的語言,像空氣一樣無處不在。
而譚越的高明之處,在於用東方的含蓄表達,把這份情感藏在硬核科幻的殼裡,像粽子,剝開層層粽葉,才見最香甜的米,軟糯裡裹著家的味道。
王樂天回到家,泡了杯濃茶,茶葉在熱水裡舒展,像一顆顆綠色的星星。
指尖在鍵盤上飛舞,敲擊聲在安靜的辦公室裡格外清晰,像在譜寫一首關於電影的詩。
窗外的陽光越發明媚,照在他的筆記本上,那些密密麻麻的字跡仿佛在發光,每個字都帶著溫度。
“當西方科幻還在糾結‘人類是否孤獨’時,譚越已經用《星際穿越》給出了東方答案......”
他想起科林的《紅色星球》,滿屏的爆炸和炫技,飛船撞火星、機器人打鬥、岩漿噴發,卻像個沒有靈魂的空殼,看完隻記得“好吵”。
或許,這就是差距。
一個在炫“我們有多強”,用特效堆砌出虛假的強大。
一個在說“我們為何出發”,用情感勾勒出真實的柔軟。
初稿完成時,天邊已經泛起晚霞,橘紅色的光透過窗戶灑進來,給電腦屏幕鍍上了層暖色。
王樂天揉了揉酸痛的肩膀,把文章標題定為《從黑洞到書房:譚越的宇宙裡,愛才是最硬的科幻》。
他知道,這篇文章或許不能改變什麼,但至少能讓更多人明白,《星際穿越》為什麼值得被反複觀看,反複銘記.
它不僅是一部電影,是一個民族用自己的方式,與宇宙對話的開始,溫柔而堅定。
王樂天望著窗外的星空,城市的光汙染遮不住最亮的那顆星,天狼星在深藍色的天幕上閃著清冷的光。
他想起譚越在采訪裡說的話:“電影就像星星,有的靠反光發亮,蹭著彆人的熱度;有的自己會發光,用真誠和才華照亮夜空。”
顯然,《星際穿越》屬於後者。而這樣的星星,華國電影界,正需要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