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刻，江凡正在見一個小人物——王夫人。
那位十五年前主動投入夏侯淳懷抱，隻求為全家報仇雪恨，在這滾滾濁世之中，幾乎沒人在意的弱女子。
事實上，夏侯淳從來沒有想過要反，根本上是曹纓和曹子健的設計，這位對大魏最忠誠的大帥，不能留著啊。
於是，潛伏並等待了十五年的王夫人終於發揮了作用，而至此，她也完成了複仇。
江邊斷崖上，王夫人一身白衣縞服，跪坐在銅盆旁焚燒紙錢。
“夫君，我兒，我為你們報仇了……”
江凡站在她身後，麵色感慨：“夫人……此後何去何從？不如來我驪山吧，那裡風景秀美，生活安定……”
王夫人淡然一笑，灑下手中最後一把紙錢，看著它們在烈火中熊熊燃燒，有飛灰升起繚繞，仿佛遠方有人在召喚。
“回不去了，哪裡都回不去了……十五年侍賊為夫，喪儘廉恥，我還有何顏麵活下去。”
江凡心頭一驚，“夫人，切不可輕生……”
王夫人伸手：“彆過來，江公子，多謝你讓我達成所願，今日再無遺憾，人生再無留戀，就讓我安靜的去吧，活著對我來說，隻是煎熬而已……”
江凡呆了呆，沒能邁出腳步。
王夫人悠悠一笑，轉頭看了眼四方：“這人間，真的很好，但下輩子，不想來了……”
說罷，縱身跳下懸崖，如一朵淒美的白蓮，飄入滾滾滄瀾……
江凡愕然看著，卻終歸沒有伸手救助。
也罷，讓她去吧，正如她所說，餘生活著，儘是煎熬，何苦……
“她隻是個小人物，夫君放著那麼多大人物不見，為何……”
江凡聽得是曹纓的聲音，輕輕歎口氣：“小人物，是啊，她隻是個小人物，但曆史何嘗不是每一個小人物投入血肉熔鑄的呢……”
曹纓微微頷首：“是啊，這就是夫君，在你眼裡，從來沒有小人物，隻有一朵朵不該被人忘記的曆史浪花，它們刹那凝聚，刹那炸裂，一瞬消失在曆史長河之中，卻推動曆史滾滾向前……”
江凡輕輕噓口氣：“人間，並非隻有大英雄啊……”
曹纓緩緩道：“但有些大豪傑，你還是要見見。”
江凡靜默片刻，轉過身：“那就先見見老丈人吧，他……真的出乎我意料之外。”
曹纓頷首：“他恐怕早有預感，但終歸沒有阻攔，或許，這是父王有心為大魏留下的最後一條生路，他終歸沒有絕情絕性。”
江凡點點頭：“讓我們去求證一下吧，而且，我想，他也在等待求證。”
曹纓道：“我們走吧，這裡，我會修一座衣冠塚。”
江凡搖頭：“不必了，她已經隨滄瀾久等的夫君遠去，何必禁錮其魂，讓她……自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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