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芊抬起頭,臉上露出驚訝神色,胡管事道:“都懷孕了,那豈不是一屍兩命!?”傻蒼點頭道:“不錯,所有懷了孕但肚子中的胎兒不是蟲嬰的女子,都會被殘忍殺死,裡頭所積屍首幾有十萬之多。”
眾人齊聲驚呼叫道:“十萬?”傻蒼道:“不錯,屍體堆成一座又一座的小山,綿延不見儘頭,崔芊,你是青蓮教裡頭專送人進聖地的法師,三百餘年下來送了多少人進去,你應該比我更清楚,這個數字我沒誇大吧?”
崔芊神色黯然,雙唇緊閉。
龍夫人道:“傻天師,你剛才提到的蟲嬰,那是什麼東西?”
傻蒼向她點點頭,繼續說道:“崔芊,我跟你說這些,乃是想讓你知道,你和同伴口中稱為‘上仙’的教主,其實隻是一條成了精幻化成人形的蟲子,一條殺人無數的妖蟲,並不是你剛才所唱的什麼聖人,什麼黃王。這條蟲子精創立邪教青蓮教,專收女性教徒供其淫樂,在這當中,能夠懷上蟲胎的女子便成蟲後,而懷不上的女子其下場隻有一個死字,蟲後生下的怪胎就是蟲嬰,人頭蟲身,凶殘醜陋,雖發人言但其本質還是一條蟲子。”
眾人聽得這一番話無不感匪夷所思之極,蟲皇、蟲後、蟲精、蟲嬰之說未免太過荒誕,比上古奇書《山海經》說的還要邪乎,可這話是從傻蒼口中道出,瞧其臉上鄭重神色,全無半點戲謔之意,又不得不信。
崔芊沉默良久,說道:“我憑什麼信你?”傻蒼道:“你身為青蓮教內的高級神職人員,聖地內的事多多少少知道一些,是真是假,心中恐怕早有定論,崔芊,我提醒你一句,若不是妖怪,有誰可以活到歲數超過三百年?”
崔芊道:“成仙了的仙人無疑可以活得長千年。”
傻蒼道:“仙人?貴教教主行事舉止有半點仙氣嗎,就如今晚之事,彆說跟仙人形象沾不上邊,簡直可說邪惡、卑鄙。”
“那又怎麼樣,你說這些話目的是什麼?”
傻蒼目光盯著她好一會才道:“崔芊,我想你帶我去找他。”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崔芊那嬌美又邪惡的臉龐上,屋中一片寂靜,都在等待她開口。
過得片刻傻蒼又道:“黃騰不死,天下不知還有多少如你一樣的女子誤了終身並且最終成為一具冰涼屍體,一具懷有胎兒的屍首。崔法師,你親手送了多少女子進聖地,犯下的罪惡就有多有,用什麼殘酷懲罰也不為過,但若你能指出黃騰所在,讓我一刀送其歸西,從而拯救無數沉淪女子的性命,那可就是功德無量,不但可以抹去你的罪惡,還可光宗耀祖,抬起頭挺起胸,堂堂正正做人。”
“如果我不答應呢?”崔芊麵無表情。
傻蒼一字一句道:“那就讓你嘗嘗做真正女人的滋味。”
崔芊道:“傻道士,你以一副悲天憫人、拯救天下蒼生的形象出現,為什麼還用這般惡毒無恥的手段來威迫一個女子?”
傻蒼冷聲道:“剛才已經說了,我不是英雄亦不是好漢,乾卑鄙無恥之事正是我的愛好與長處,還有,對付惡人魔鬼,如還沿用江湖道義那一套,頸項上腦袋早不知掉了幾次。敵人卑鄙,你要比敵人更卑鄙,敵人惡毒,你就要比敵人更惡毒。廢話少說,你願不願意拯救數以萬計的少女來贖罪?”
那十個流民雙眼緊盯著崔芊,紛紛叫嚷道:“美女不要答應,千萬不能向威迫利誘低頭,更不能向惡勢力低頭,一定要堅持己見不忘初心。”傻蒼回頭看了一眼,有數人頓時閉口,但更多的人對傻蒼的眼神根本不予理睬,仍在大聲慫恿。
看著十個如狼似虎的壯漢,個個身上都散發出一股酸臭難耐的氣味,眼前的尖刀以及蜜糖、螞蟻似乎已無足輕重;腦海裡,入教時許下的諾言又跳將出來,告誡她切不可叛教,否則死得慘不堪言。
猶豫良久,崔芊最後點頭答應道:“我願意!”
一眾悍漢紛紛鼓噪,無比失望。
淩晨時分,兩名女子在黑暗的街頭疾行,出了城沿官道向南奔行十裡路,離開官道繞著山腳折向東北行一盞茶時分,遠遠見得半山處有微弱燈光,走近看清是一座雄偉的行宮。於宮門守衛的四名女子見得崔芊,齊聲叫道:“崔法師,你終於回來了,快進去,教主等得心焦。”
崔芊點了點頭,帶著身後女子快步入門,來到一座燈火通明的大廳上。進了廳門,隻見廳上坐得十九名女子,個個正襟危坐,麵無彆色。崔芊搶到廳中高椅之前,曲膝跪拜,說道:“五行法師崔芊,恭請教主萬壽聖安。”
大椅上斜躺著一個華服青年,頭戴珠帽,腳蹬金絲玉履,腰纏紫金帶,相貌十分英俊,正是青蓮教教主黃騰,但他此時臉上露出痛苦神色,迷糊中聽得聲音,眯著雙眼掃了一眼身前二人,有氣無力說道:“崔法師,怎地將近天亮才回來?”
崔芊道:“屬下該死,讓教主久等。”黃騰眯著眼哼了一聲,道:“崔芊,你不知道我未時就要進行法事嗎?莊堂主呢?”崔芊道:“啟稟教主,我們帶回純陰聖女時遭到敵人伏擊,莊堂主已然為教捐軀。”
青年教主雙眼一睜,精光陡現,站起來道:“那麼聖女帶回來沒有?”崔芊道:“屬下已將聖女帶回來。”指著身旁神情木然的女子道:“教主,她便是純陰聖女羅莞燕。”青年教主看了一眼羅莞燕,斥道:“莊堂主眼光越來越差,做事也日漸馬虎,怎地選了這麼一個粗壯醜陋的駝背女子回來?”
崔芊道:“回教主,屬下也是第一次見羅莞燕,可能是陰年陰月陰日陰時出世的年輕女子不好找,莊堂主便沒有嚴格把關,連這個虎背熊腰的也挑上。”
見崔芊衣衫頭發淩亂不堪,臉上青紫交加,渾身血跡斑斑,黃騰哼了一聲又問道:“崔法師,偷襲你們的人是誰?”崔芊道:“屬下拚死才帶得聖女突出重圍,沒能看到他們的臉容,敵人都戴著麵巾,依屬下猜想,敵人可能便是半年前殺死薛堂主的那一夥人。”
黃騰不聽還好,一聽便忍不住怒氣上衝,叱道:“半年前南昌分堂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敵人到底是誰,薛堂主又是怎樣死的?怎地你們沒一個人能說清楚?”
堂下人人肅穆,沒人敢喘上一口大氣。
黃騰眼光轉了一圈,又落回崔芊身上,緩緩道:“崔法師,你來得正好,南昌分堂出事時,你剛好在的,我有事要問你。”崔芊心下一震,道:“是。”
黃騰眼光又慢慢轉向羅莞燕,沉吟一會突然道:“不對,我聽莊堂主說過,羅莞燕雖然年紀大些,但身材曼妙麵容姣好,就算她誇大其辭,也不可能相差如此之遠,我懷疑你搞錯了,你們有誰見過羅莞燕?”說著眼光射向眾教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