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飛霜道:“啟稟宮主,屬下不知臭小子躲到那去了,不過他們不具未卜先知之能,短時間內肯定跑不遠,仔細搜尋定可找到。”
這不話音剛落,外圍有弟子大聲叫道:“澹台使來了!”眾人扭頭東看,隻見聖天使與甘丹措並肩走來,身後跟著一年輕弟子,眼尖的人認出他便是李元潺。
三人似行走速度卻快,轉眼間來到跟前。周蒼暗暗詫異,不由多看了那李元潺一看,年紀輕輕有這等本事,算是極了不起。
澹台草臉上呈現驚疑之色,他與甘丹措出去尋人時,主客均在月桂宮唇槍舌劍爭得臉紅耳赤,轉頭回來發現都跑練武場來,雙方劍拔弩張。更詫異的是宮主毋夜竟出關主持大局,尋思莫不是雙方動起了手有人跑去通知宮主?轉頭瞧見副宮主餘飛霜垂頭喪氣及眾喇嘛憤憤不平模樣,心下更是了然。
毋夜與白馬寺主持甘丹措打了招呼寒暄幾句,隨即便問弟子李元潺:“李元潺,你剛藏那裡去?你帶回宮的少女呢?”那李元潺倒是爽快,答道:“啟稟宮主,弟子剛剛上茅房去不知道大夥兒找我。卓瑪聽聞白馬寺的大師來綁架她,獨自一人先下山躲藏了起來。”毋夜看了甘丹措一眼又問:“你可知道她藏在那?”李元潺回答道:“弟子不知。”毋夜點點頭,向甘丹措無奈道:“大師,你也聽到了非是我宮不願交人,而是那叫卓瑪的姑娘不願跟你們回去。”
甘丹措那裡會這麼輕易被糊弄過去,盯著李元潺道:“毋夜宮主,你的弟子誘拐了卓瑪,此事非同小可,非一句‘藏起來’便可了事。咱們明人不說暗話,如若不將本寺活佛繼承人交出來,不止白馬寺,便整個吐蕃國也會跟藍月天宮沒完。”毋夜那受得了這赤裸裸的威脅,傲然道:“藍月天宮創立三百餘年,迄今為止也未曾怕過誰。”頓了一頓問:“李元潺,人家指責你誘拐少女,實情到底是怎樣?在眾高僧麵前,不得有半句虛言。”
“是。弟子決不敢有絲毫誇大成份。”李元潺臉色堅定,接著說道:“兩個月前,弟子與一眾師弟妹在山下打獵,小師妹知秋於一條隱蔽小溪邊發現一名凍傷少女,我們見她奄奄一息忙帶回宮中救治。後來少女告訴我們她叫卓瑪,其他的一概不肯說,大夥兒也沒勉強,因此我們並不知道她是白馬寺的人。傷好後她沒急著離開,弟子便騰出一個房間讓她居住。前一段時間白馬寺喇嘛過來尋她,卓瑪斷然否認其是活佛繼承人,更不願隨他們走。以上敘述句句屬實,啟明宮弟子皆可作證。”人群中啟明宮弟子大聲說道:“沒錯,卓瑪是我們救回來的,不是李師兄誘騙回來的。”
毋夜點點頭,對甘丹措道:“大師可都聽清楚了,事情根本不是你們口中所說那般,卓瑪她自己不願做活佛,且與我宮毫無關係,請吧。”說完作了一個請的姿勢送客。甘丹措打了個哈哈:“毋夜宮主,不管怎麼說,找不回卓瑪我們不會善罷乾休。”毋夜臉色突然變得冷峻,道:“你待怎樣?”
“我待怎樣?”甘丹措雙眼翻白突然向舉手一揚,趁著毋夜防備之際晃至李元潺身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李元潺拿於手中,道:“卓瑪一日不回,這位小兄弟就一日屈居白馬寺好了。”他看出小夥李元潺雖然年輕,可在天宮中地位不低,深得各天宮高層賞識,拿下以換回卓瑪。
“可惡!卑鄙!”
毋夜怒斥連聲,伸指戳擊甘丹措腰肋意欲將李元潺搶過來。甘丹措斜步退避,將李元潺拋給晉旺,轉身與毋夜交起手來。
甘丹措舉措可謂十分狂妄大膽,加之突然,藍月天宮眾多高手均未能反應過來,倒是那三十六名喇嘛已迅速聚集一起,將晉旺李元潺兩人團團包圍起來。
餘飛霜見得愛徒受製,怒不可遏,拖著傷軀去搶人,卻被三十六名喇嘛攔於圈外。天宮三使及屬下弟子也不用兩位宮主下令,紛紛撲上去救人,與白馬寺狂徒大打出手。
一刹時間,藍月天宮練武場殺聲震天,熱鬨無比。
三十六名喇嘛分成內外兩層,內圈十七人,手執鋼扙,外圈十九人,手持雙鈸。內外兩層喇嘛相互配合,或張或收,主打一個防守,間中不住轉圈,一時同速同向,一時同速異向,又或異速同向,又或異速異向,看得人眼花繚亂。這個喇嘛陣有個名稱喚雪花大陣,內攻外防,與雪花形狀確有幾分相似。麵對如此怪異陣法,餘飛霜率天、地、人三使及弟子麵對的敵人繁花換錦,眼花繚亂,縱施渾身解數,或聚或散,或飛撲或地堂滾,均未能突破防線,反傷了不少弟子。
那邊廂毋夜與甘丹措也鬥起來難分難解,甘丹措猶如一座雄鐘,巋然站立,以靜製動。天宮微步獨步天下,進退趨電,一擊不中當即退走,不讓敵人有埋身機會。鬥得數十回合,甘丹措摸清對手進退規律反擊,可毋夜身形確實太快,連續幾記掌刀都打在殘影上。他不愁反喜,眉開眼笑。藏在衣袖裡的兩根手指先後彈動,神不知鬼不覺中“黜、黜”兩道劍氣發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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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好天宮宮主一直留意著他的臉容,目睹其嘴角莫名其妙勾起,立知不妥倒飛出去,一檢查,發現左袖被指氣擊穿了一個小洞,臉容陡然變色,若是打在身上後果難料。
毋夜驚駭,作為旁觀者的周蒼卻更感驚心動魄,與丐幫張老幫主爭鬥時,甘丹措的彈指神通尚隻能以指作劍,如今才過去一年多,竟發展至指發劍氣,提升不可謂不快速,威力不可謂不大巨大。
殊不記得,周蒼於嵩山腳下畔湖灣“齊心堂”醫館外,甘丹措激憤之下也曾發出指氣貫穿他胸膛。
據說拈花彈指練到深處,臉上可無笑容,彼時對手將無從預測,威力倍增。
“藏巴葉神,你確定要與藍月天宮結怨?”毋夜停下步伐,冷冷地問。
“不把卓瑪交出來,彆說結怨便兩敗俱傷亦無不可。”甘丹措微笑著說。
“好,那就彆怪本宮不客氣。”說著毋夜拍了拍手。一名女弟子走到身邊雙手奉上一口寶劍,毋夜接過抽出,鏗鏘聲中一道寒光自劍鞘中迸出。
毋夜手中寶劍寒光頻發,甘丹措由衷讚歎道:“葬心劍,果然名不虛傳。貧僧今日有幸開眼,不虛此行!”
“看劍!”毋夜一振手腕挺劍刺出,劍尖顫動發出出幽鳴之聲。
甘丹措右手中指悄無聲息彈出,劍氣後發先至直奔毋夜小腹,手指不可見,劍氣亦無形,但終究有響聲,毋夜聞聲立即移形換位躲過攻擊。
目盯容,耳聽音。高度警覺下毋夜展開神鬼莫測的藍月劍法急攻,逼得對方不得不將右手從袖中伸出,如此一來彈指神通可見,壓力大減。此消彼長,甘丹措再也無法好整以暇,身形隨著對方而動,時不時發出三兩聲呼喝。
周蒼躲在人群中,時隔一年再見甘丹措彈指神通,但見技藝更加精進,雙手可發出無質無形的劍氣,給了對手雙倍壓力,對他由衷佩服。然而更令周蒼感覺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卻是一襲白裙的藍月宮主毋夜,迅捷靈活的身法之中呈現輕盈飄逸之姿,繁複劍招中卻透著詭秘。如非親眼所見,決不信世上有人可如此使劍。
互相纏鬥的二人,一方散發如來佛家禪和之氣,一方呈現仙家靈幻之意,佛仙二道,在昆侖高山之巔激烈碰撞。
甘丹措彈指發劍或真或假,收發自如,隻要手指一動,則毋夜無論對方是虛張聲勢抑或確有其氣,都必須嚴陣以待,跳躍閃避,竄高伏低,極大地消耗著她的內力。
鬥得二百三十六回合,甘丹措中指虛彈,毋夜往右側退讓,須臾之間一道劍氣陡然迸射而至。卻是甘丹措已摸清了毋夜閃退套路,於其必經方位上預先設伏。
你身法再快,總快不過手指屈伸,隻要預判了去路,你必敗無疑。
待得毋夜驚覺已無路可去,危難之中舉起寶劍封檔氣路,“當”的一聲脆響劍氣打在劍身上,毋夜手腕酸軟幾抓握不住,劍尖不絕顫動,發出令人心寒的鳴叫。
甘丹措得勢不饒人,身形晃動淩空打出一十三記密蓮掌,但見漫天掌形從各個方位將毋夜包裹在內,掌發分前後,攻擊卻無先後之分,一瞬之間十三掌同時往敵人身上印去。隻需一掌中矢,強橫無比的大龍象般若功定可將對手擊得筋斷骨折。
千鈞一發之際,忽冷光閃爍,葬心寶劍如同矯龍出海吞吐幻滅,幾乎是在眨眼的瞬間把十三記蓮掌一一擊破,發出必必卜卜爆豆之聲。有一聲甘丹措縮手慢了,竟被劍尖刺破了掌心皮肉。
天宮弟子眼見宮主逃脫困境並發起反擊,轟然喝彩,高聲叫好。
甘丹措驚愕先生佩服後至,高聲讚道:“好快的劍!”毋夜回應道:“讓我再鬥鬥你的拈花彈指。”甘丹措哈哈大笑:“那我便以無形劍與你葬心寶劍一決高低。”雙手食中四指掐成拈花狀,彈了一記虛指逼開對手,跟著右手食指屈張,一道劍氣直射對手胸膛。
毋夜這回卻不躲閃,氣貫長劍橫於胸前,鏗的一聲將劍氣擋了下來。甘丹措微笑道:“看你能擋多少指。”說話間右手中指彈出,未曾想寒光晃眼,葬心劍尖拖著顫鳴刺至。甘丹措眼中透出惶恐臉上笑意凝結,慌忙之中彈指急收,可真氣已到指上不得不發,嗤的一聲打在地上,同時中指被削下一寸多長的指甲。好險,隻需動作遲那怕一微息他的手指就要被削斷!
然而笑容立即爬回甘丹措臉上,此並非是甘丹措鎮定自若或成竹在胸,實乃發動拈花彈指所需,這便造成同一時間驚慌與笑意都交集於臉龐,把他五官都擠得變了形,笑不再是笑,驚亦不再是驚。
甘丹措一招受挫毫不氣餒,左手隱垂腰側食指暗暗彈出,可驚心的一幕又呈於眼前,手指彈出方向竟橫著葬心寶劍鋒芒!
甘丹措怪叫著收回手指,內力既至未發,急收傷了筋脈,連累丹田氣息一陣紊亂。
可惡!敵人長劍專往他拈花指上來削,逼得他不敢輕易施展。
副宮主餘飛霜此時對毋夜佩服得五體投地,他也曾跟甘丹措交過手,雙方鬥了一百多個回合難分高下,可當甘丹措使出彈指神通後立即不敵。而毋夜不但經受住彈指威壓,展開的反擊更壓得甘丹措喘不過氣來,確非自己可比。同時心中存疑,宮主毋夜此刻所使的劍法並非藍月劍,而是一門他從未見過、比藍月劍更精湛高深的劍法,劍招變幻萬千,製敵於先,說不出的隨意灑脫。
混在人群中的周蒼卻覺毋夜所使劍法似曾相識,隻覺在那裡見過,微一沉思,一個影子立即跳了出來,是上官瑜!她也使過這門精妙絕倫劍法,以致他毫無還手之力即時被擒。毋夜宮主與上官瑜會使同一門劍法,那麼她們是什麼關係?周蒼不由走了神。
這門劍法當真是拈花彈指的克星,甘丹措手指甫動,劍芒便如期而至,逼得他指指無功而返,其中有幾次真氣已到指上不得不發,隻得亂改方向險些把自己給傷了。甘丹措連連受挫,在雪花大陣中央的晉旺眼見形勢不妙,立即扔了一根禪杖出去,叫道:“師侄接杖!”甘丹措心領神會,倒飛出去舉手接住禪杖,毋夜並未趁機追來。
甘丹措將禪杖一橫道:“毋夜宮主,你使的是什麼劍法?藍月劍法不可能有如此威力。”毋夜嘴角微微勾起道:“沒錯,本宮使的確實不是藍月劍法。”甘丹措問:“到底是什麼精妙劍法,竟可破我彈指神通?”說完目光緊緊盯著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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