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常年久居京師,哪裡見過什麼災民?
朱棣也來了興致,笑眯眯地看著漢王,隻是那笑容多少有些冷意。
說實話,自家老二什麼水平,朱棣還是了解的。
就他那滿臉橫肉的凶惡模樣,能寫出什麼詩詞佳作?
“村落甚荒涼,年年苦旱蝗。”
“老翁傭納債,稚子賣輸糧。”
“壁破風生屋,梁頹月墮床。”
“那知牧民者,不肯報災傷。”
朱高煦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入了百官耳中。
刹那之間,大殿內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當中。
朱高煦卻是冷眼掃視著群臣,絲毫沒有放過他們的意思。
“楊士奇,你不是以學行見長嗎?點評一下這首詩作的如何?”
於謙於大爺的經典詩詞,朱高煦自然充滿了信心。
眼見漢王在這個時候,將矛頭對準了自己,楊士奇隻能硬著頭皮出列點評。
“這首詩語言通俗易懂,明白如話,不用典故,不事雕琢,卻完美描繪了災民艱難困苦的淒慘生活,更是揭露了地方官吏……”
話到此處,楊士奇機敏地沒有繼續說下去。
因為有些話擺到台麵上來講,那性質可就完全不一樣。
漢王口中的這詩,直白粗淺,太容易懂了。
村落荒涼又貧困,年年乾旱鬨蝗蟲。
賣掉兒子交租稅,老人還債當傭工。
房塌屋漏月照床,四壁殘破不擋風。
哪知名為父母官,不向朝廷報災情。
一方麵,因為旱蝗天災,百姓已經到了無錢、無糧、無完屋的苦寒地步。
另一方麵,地方官員卻因為擔心影響到自己的政績,不肯報災荒,還繼續向百姓征收賦稅,將他們往絕路上逼。
百姓無奈隻有賣兒賣女納糧,官員這才得以掩蓋住了災情。
這詩看似是在描繪災民水深火熱,實則是在諷刺揭露地方官員的自私與冷漠。
然而若是再繼續深究,真正的根源,出在哪裡?
出在當今天子,坐在龍椅上麵的朱棣!
皇上即位後,營建順天,修建帝陵,疏浚大運河,編纂永樂大典,揮師北伐蒙元……
這哪一項,不得耗費海量銀錢?
漢王這詩,是在當眾諷刺皇上啊!
楊士奇不蠢,他一眼便看出了這是個“陷阱”。
若是自己繼續說下去,隻怕立馬就會被冠以“離間骨肉”的罪名,下獄論罪!
所以,他很明智地沒有繼續說下去。
這位漢王爺,真是狡詐陰險啊!
朱棣此刻也反應了過來,老臉頓時一黑,掃了一眼神色各異的朝臣,陡然厲喝道“太子,你聽到了嗎?叛黨作亂行刺,災民無糧可食,你監的什麼國?!”
鐵憨憨一驚,急忙跪地請罪。
朱高煦一愣,這是什麼意思?
好像……發生了……什麼……意外?
朱棣冷哼一聲後,當即下令道“太子監國不力,罰閉門思過一月。”
“至於北伐瓦剌一事,朕意已決,戶部籌集糧餉,兵部調集兵力,以待明年開春北伐。”
“在此期間,漢王暫代監國,處理朝中一切大小事務,吏部尚書兼詹事蹇義、兵部尚書兼詹事金忠、左春坊大學士兼翰林侍讀黃淮、左諭德兼翰林侍講楊士奇輔助監國。”
聖命下達,百官伏首聽命。
朱高煦卻呆在了原地,急忙擺手道“爹啊,不是啊,爹……”
然而朱棣根本不給他解釋的機會,僅是意味深長地瞥了他一眼,便一言不發地直接起身離去。
楊士奇等人如喪考妣,冷冷掃了一眼朱高煦,也隨即拂袖離去。
趙王朱高燧卻在此刻向他豎起了大拇指,“高啊,老二,你真是高啊!這腦子越來越好使了。”
“這一手將太子黨那些文官玩得明明白白,他們連爭辯反駁的機會都沒有……”
朱高煦“???”
你娘咧!
我又乾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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