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間,朱高煦就反應了過來,隨即笑道“老大啊老大,你這樣做,就不怕老爺子秋後算賬嗎?”
聽到這話,大胖胖神情一滯,微微變了臉色。
他這個太子爺,可是對永樂帝怕到了骨子裡。
“這些都是小事,我今日前來,隻想問你一句,是誰給了你那麼大的膽子,敢對程朱下手?”
“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做,是在自取滅亡,到時候彆說我,就連皇上都保不住你?”
大胖胖這話並非虛言,而是掏心窩的真心話。
一旦老二真個大張旗鼓地弘揚新學,天下學程朱讀程朱的文人學子都會起來反對他,到時候一人一口唾沫都足以把他給淹死!
天下文人何其多也?
他們的怒火,彆說是他朱高熾,就連皇帝朱棣都不一定承受得住!
麵對太子爺的斥責,朱高煦隻是神情淡然地笑了笑。
“那又如何?程朱的弊病,老大你難道就沒有察覺?”
“朝廷優待讀書人,程朱麻木底層百姓,讓他們變成讀書人的苦役奴仆,這難道就是儒家聖賢留給後人的聖言?”
朱高熾聞言麵色大變,難以置信地看著自家老二。
“朱高煦,你到底聽了何人讒言?怎會生出這樣的歪理邪說?”
他朱高熾讀了一輩子的儒家聖言,還從未見過有人敢抨擊程朱,更彆提親耳聽到了!
“歪理邪說?”朱高煦笑了,“老大,你為何不多出去走動走動,看看你學的那些儒家聖言,帶給百姓的究竟是什麼!”
“不是什麼仁政,不是什麼道德,隻有無窮無儘的剝削壓迫!”
“讀書人活得了功名,搖身一變成了士紳,開始想法設法地圈占田地,一代又一代,直至百姓無地可種,淪為流民,淪為盜匪,淪為大明王朝的掘墓人!”
此話一出,大胖胖再也坐不住了,起身怒視著漢王爺斥道“老二,你瘋了?”
“對,我瘋了!”朱高煦同樣起身,毫不避諱地看著太子殿下,追問道“那你告訴我,大明有多少畝田?有多少畝地?”
大明有多少田地?
這個問題,看似簡單,實則根本無解。
因為,朱高熾不知道,就算是永樂帝朱棣也不知道,甚至曆朝曆代的帝王都不知道!
大明皇帝,不知道自己有多少田地,這個說法看起來很可笑,但事實就是如此!
丈量田地的人,是地方官員!
而清查田地的人,也是地方官員!
上報田地數目的人,還是地方官員!
久居中央的皇帝太子,怎麼可能知道大明究竟有多少田地?
他們又怎麼知道,大明有多少田地,掌控在士紳大戶手中!
“你知道嗎?你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清楚一州一府田地具體數額的人,不是你我,也不是皇帝陛下,而是當地的士紳!”
“我大明是農耕社會,誰掌握了田地誰就有話語權,你當真以為那些士紳攫取田地,僅僅是貪圖那點田地收益?他們要的是掌握對黔首百姓的話語權!”.
田地!
話語權!
這些話落入耳中,大胖胖瞬間愣在了原地。
程朱灌輸給他的條條框框,好像在此刻轟然崩碎,出現了一道嶄新的大門!
“隻有掌握了對黔首百姓的話語權,士紳才能在鄉間呼風喚雨,平民老百姓無地可種,他們隻能成為給士紳種地的佃戶!”
“每一個佃租士紳田地的佃戶都不敢得罪士紳,生怕士紳不再允許他們佃租土地,那他們隻能活生生地被餓死!”
“程朱在乾什麼?通過科舉製造出一批批士紳,讓他們去兼並田地,讓他們去掌控百姓,讓他們去剝削壓榨窮苦百姓!”
“再這樣下去,我大明江山的主人,不是我老朱家,也不是平民百姓,而是這些一個個吃的滿嘴流油的程朱士紳!”
“老大,你說,這程朱,該不該動?”
朱高熾蒙了,一屁股坐回了凳子上。
這些話語,他以往從未聽到過,就連楊士奇、黃淮等人,教給他的,都是聖賢之道,如何廣施仁政……
但是,他們口中的仁政,對百姓而言,從來不仁!
那是,對程朱士紳的仁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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