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我的問話,範莫問不由得慘笑了一聲,隨後指著自己身上這件渾身滿是酸臭味兒的夾克衫說道:“你剛才問我,為什麼學的是卜卦命理,卻混成這副模樣……”
他停頓了一下,苦笑著說道:“現在,懂了嗎?”
我搖頭,說:“不太明白。”
範莫問說道:“太細的,我不能跟你講——講了我就直接原地爆炸了。這麼跟你說吧,你爺爺從歸雲墟回來之後,還有再幫人算過命,看過墳,以及風水嗎?”
我搖頭,說:“沒有。”
範莫問又問:“他有跟你或者任何的家人,說過歸雲墟的事情嗎?”
我說沒有。
歸雲墟,這個詞眼,我最早是從湘西王家那幫人口中聽到的。
他們,似乎也在找尋歸雲墟,以及歸雲墟的一切消息。
後來,我才從囚徒口中得知當年我爺爺,與他,以及眼前這位,都是從歸雲墟中逃出來的。
我甚至還聽到囚徒說影寶,極有可能是我爺爺從歸雲墟中帶出來的……
範莫問說:“知道為什麼嗎?”
我搖頭,說不知道。
範莫問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酒,一口飲儘,隨後長歎了一口氣,說:“對於很多人來說,歸雲墟是人間仙境,世間真理彙聚之所;但對於有些人來講,卻是人間煉獄,惡魔橫行之處……”
說著他的眼圈發紅,長歎一聲,說:“當初我們十三個兄弟進去,能逃出來的,卻是隻有我、你爺爺和囚徒那狗東西三人……”
“即便是逃了出來,我們也發現,它就仿佛一根套在我們脖子上、隨時收緊的繩索……”
“我們,甚至失去了最為得意的本事……”
“不僅如此,還顛沛流離,難以生存於世……”
“而這一切,都不過是為了逼迫我們,重新返回那歸雲墟去,接受懲罰……”
“辜雲飛那條老狗,當初一身強橫實力,早年間不遜於青城三老的水平,但是為了活命,卻是落了個功力散儘、投靠邪魔,化成為妖的下場;而我呢,當年名冠西北,乃寧中豪富,最終卻落了個家破人亡、窮困潦倒的殘局,這些年來,也是饑一頓、飽一頓,跟條街邊野狗一般……”
“你爺爺,這些年來,想必過得也很難過吧?”
說到這裡,範莫問歎著氣,朝著我問道。
呃?
聽到他的話語,我猶豫了一下,卻還是說道:“他……還行吧。當年金盆洗手之後,就在家裡務農,然後家裡子孫頗多,也沒有讓他怎麼受苦……”
我說得其實挺含糊了。
事實上,我爺爺何止是“沒有受苦”,反正是自打我記事起,都沒有怎麼看他下過地、乾過活。
雖然不比城裡麵天天去跳廣場舞、找老伴兒的老頭強……
但比眼前這位範莫問,是要好許多的。
然而即便如此委婉,範莫問聽了,卻也很是驚訝。
他忍不住問起了我爺爺的晚年生活來。
我想了想,覺得人都已經故去了,也沒有什麼可隱瞞的。
於是我跟他說了起來。
講完之後,範莫問直接就懵了。
他沉默了好一會兒,突然間看向了我。
他問我:“你……是不是身體有問題?”
我毫不隱瞞,點頭說道:“對,胰腺癌晚期,活不過幾個月的那種……”
聽完這些,範莫問突然間哈哈大笑。
笑著笑著,他卻是流出了眼淚了,咬牙切齒地說道:“許大有啊許大有,我一直瞧不起辜雲飛,卻把你當做老大哥,就是覺得為人誠懇善良有底線……卻沒想到,你居然將這詛咒,直接轉移一半,給了自家兒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