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酒館中,依舊如故。
五個桌子,十餘個客人,瞎了左眼、竹竿一般的掌櫃窩在櫃子後麵,侏儒小二到處招呼跑堂……
今時今日,一如往昔。
我與姬影進來,找了空桌坐下,那侏儒小二上來,打量了我一眼,猶豫了一下,然後回望櫃上。
櫃上的掌櫃好奇地探頭望來,皺了一下眉頭,說:“生麵孔?”
我笑了,說:“生麵孔,店家就不給酒嗎?”
掌櫃揉了揉還算完好的右眼,又看了我一眼,突然笑了:“哦豁,我說怎麼還是有點兒眼熟呢,原來是船爺的朋友——得嘞,斷腸茶對吧?狗蛋給這位爺弄上……”
這掌櫃老杆子倒是個好記性,歡快地笑著,招呼那侏儒上茶。
當然,他之所以如此客氣,倒也不全部都是衝了船夫老哥的麵子。
畢竟上一次,他可沒有這般客氣。
之所以如此,恐怕也是眼力勁兒足夠,招子亮得很,瞧出此刻的我,已非吳下阿蒙……
我卻攔住了那侏儒,說:“不,今天不喝茶,來壺黃泉釀!”
侏儒小二張了張口,卻還是沒有說話。
反倒是掌櫃的說道:“給這位爺上酒……”
他這麼一說,侏儒倒也沒有再多猶豫,直接轉身去了後廚,沒多一會兒,就上了切牛肉、拌黃瓜、花生米和一筐的白麵饃饃……
跟之前船夫老哥的那一套,一模一樣。
隻不過,換了個粗瓷罐子,兩個陶碗……
小二下去,我與姬影對坐。
姬影乃遊屍玉人,本身不必吃食代謝,安靜坐好,而我則沒有什麼忌諱,將粗瓷罐子裡的黃泉釀倒出,瞧見這酒湯發黃,微微帶著幾分寒徹之意,仿佛冰鎮過一般。
我端起酒碗,飲了一口。
這黃泉釀,入口有如冰鎮啤酒一般,一線入喉而冰冷,到了胃袋,卻化作一團烈火,陡然燒了上來。
乾柴烈焰,點火即燃。
我感覺自己的臉瞬間就麻了,張開嘴裡,就是一團熱氣吐出。
旁邊有人在瞧著我們這邊,瞧見我模樣,忍不住笑了起來:“哈哈哈,小夥子,這酒太烈,你得小口小口的抿——這麼一大口……燒心!”
我打了一個酒嗝,卻覺得遍體舒爽,忍不住大喊一聲:“好酒!”
那老哥瞧見我這麼快就緩過勁兒來,忍不住豎起了大拇哥來,說:“你這小兄弟,體格倍棒……”
我笑了:“主要是酒好。”
旁人笑著說道:“那是……老竿頭的破店,能在這裡開了那麼多年,憑的就是酒好……”
……
我吃著酒,又拿筷子夾著下酒菜,悠然自得。
之前來到這兒,身體太虛,架不住這裡的吃食,害怕生出太多的因果。
不過現如今的我,也算是脫胎換骨,知其然,也知其所以然,所以一應吃食,也沒有太多的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