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驅除韃虜,救萬民於水火……”
小朱脫口而出。
洋洋灑灑的都是老朱一生的功績。
常升不住點頭,卻在他換氣的間歇,陡然插上了一句:“山匪為患,有勇武之士挺身平患,有感受其恩之人,願意以禮相還是感恩,有裝聾作啞者也不能強逼其贈禮相報,此之謂公道。”
“同理。”
“叔伯率義軍驅除韃虜。”
“天下百姓也可憑心意犒賞義軍。“
“為何要擁立叔伯為皇,聽從朝廷詔令,一直為朝廷繳納賦稅呢?”
這驟然一問。
直接給朱標問的差點岔氣了。
這本是約定俗成的規矩,常升這不是雞蛋裡挑骨頭麼。
可當他靜心下來,認真思量。
又驚覺的發現,這約定俗成的規矩又好像從未記於史書。.gonb.
那它又是從何而來的呢?
曆朝曆代的皇帝難道都隻是個大一點的門閥麼?
這和他一直以來所修習的儒學顯然衝突矛盾。
雖然是個非常值得探究的問題。
但小朱顯然沒那個心思鑽這個牛角尖了。
望著小朱目光灼灼的雙眼,常升指了指案桌上的茶印道:“姐夫可還記得三皇五帝麼?”
“他們都是上古部落的先賢。”
“人們敬佩於他們的才能,品德,希望他們能夠帶領部落過上好日子,所以推舉他們為部落的首領,於是,他們才有用了治理部落的權力。”
“當第一個首領因為治理部落的威望和子民的擁戴,決定將治理部落的權力傳給自己的兒子,皇權也就此誕生。”
“所以,無論是權力,還是皇權,本質上都是子民為了過上好日子,將希望,信任,忠誠乃至財物奉上,換取智者、強者庇佑的一種約定。”
“不守約者,自當遭受唾棄。”
“從商州到春秋,從秦朝至漢朝,莫不如此。”
“直到董仲舒之流,將儒學推至唯一顯學,這種約定俗成才終於在先儒那套天人感應,權力神話的論調中被模糊化。”
“反正已經有了絕對統治的武力。”
“加之士族門閥的興起和壯大,基本阻礙了皇室與百姓之間的交流,非是天災人禍實在活不下去,老百姓一般都不會造反,衝擊統治。”
“至此,皇室與百姓也便正式分離。”
“後世之君,不說還知曉祖輩曾起於微末,能認清權力之根由,如唐太宗一般,說得出水能載舟亦能覆舟者,便足稱明君矣。”
“如叔伯這般起於貧農,且從不以為卑賤者。”
“古往今來,也再難出第二個了。”
看著常升一邊說,一邊蘸著茶湯,在案桌上的皇與民字之間畫上一條線,就好似在二者之間豎起一座高牆般,朱標也不由深吸了一口氣。
扭頭望向鳳陽的方向。
雖隔著紗窗和數百裡之遙,那個已然花白了頭發,身姿微微佝僂的身影,在這一刻竟顯得如此的高大偉岸。
“此論,升弟可能手書錄下。”
“孤欲將其收錄皇宮密庫中,留備今後為雄英,為後世子孫講演。”
雖然朱標並不知道什麼叫做屠龍術。
但他想象到這種論調被傳出去的後果。
可它對教育儲君,警示後人的作用過於優異,實在不舍得一杆子打死。
隻能先封存,等老朱回來再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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