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
盞茶之後。
他才突兀止住了腳步,扭鳳陽方向抬起頭,由心而發出一聲感歎。
“上位之謀,當真是神鬼莫測。”
聽聞此言,跟在他身後的門生故吏皆儘摸不著頭腦,隻得試探性的問道:“相國已有良策乎,還望示下。”
李善長轉身麵向自己的這群門生故吏。
目光掃過他們每個人的臉,直看的他們心裡發毛,這才開口道:“良策,老夫卻有所得,然而老夫知曉是一回事,可你們若不聽老夫安排,縱我胸有成竹又如之奈何。”
淮西舊部麵麵相覷了一陣。
這才共識道:“但憑相國安排。”
“既然如此,汝等下值之後,各自歸家,盤點名下土地,所有掛靠,隱匿,以好充次的田畝,全部如數登記。”
“凡是手段不當得來的田畝,要麼還回去,要麼給予應有的補償。”
“啊,這!”
“啊什麼啊。”
“田畝隻是清丈,又不是要了汝等的命。”
聽見有人心有不悅,李善長當即厲聲嗬斥了回去,看他們都低下頭,這才緩了情緒解釋道:“陛下特意在聖旨裡點老夫的田畝清丈的國策,就是讓老夫帶好頭,梳理好下麵的弟兄,彆逼朝廷來動手。”
“上位要真不顧念淮西這幫兄弟,就不會點老夫的名了。”
“朝野上下難道不知道這田畝清丈之策是誰的主意?”
這話一說。
大半的人差不多都反應了過來,不再牢騷。
畢竟他們隻是哭窮,不是真窮,但是會哭的孩子有奶喝,所以發發牢騷。
但也有真憨直的。
曆經了夫人坊,好漢樓,拍賣會等地連番的搜刮,確實已有些入不敷出,加之如今的田畝還要清丈,手頭上真的摳搜了,又不善經營。
隻得硬著頭皮出言道:“相國,若真要還田補償,我這囊中羞澀,還不上怎辦?”
“此事沒得商量,就是砸鍋賣鐵也得把屁股擦乾淨了。”
“啊,這還讓不讓人活了。”
“胡說八道,太子殿下監國有方,治下百姓安居樂業,你一個五品武將還活不成了,說出去豈不折辱太子殿下威望。”
“可……”
“可什麼可。”
“真活不下去,你去和太子殿下說,太子殿下寬仁,難不成還能讓你流落街頭不成。”
說罷,李善長也不再多言,扭身就快步離去。
隻留方才發言的那位呆滯原地。
其他同僚則都看了他一眼,拍拍他的肩膀,或虛偽的安慰一二,或沒心沒肺的調侃能借錢給他,隻是九出十三歸。
唯有那麼兩三號同病相憐的同類真正駐足,磋商一二,真就硬著頭皮向禦書房去了。
通往六部的路口。
站在轉角處的李善長看著渭涇分明的兩路人,不禁感慨的望著去往禦書房的幾個人,喃喃自語道:“沒心沒肺也好,誤打誤撞也罷,你們幾個,當真是好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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