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達的聲音,在此時一頓,隨後像是又想到了什麼,繼續幽幽開口。
“臨安之亂,大概持續了兩個月!”
“本來官家暴斃,又死了這麼多官吏,朝中重臣,王朝傾覆,原本都是有可能的。”
“幸虧,官家“臨死之前”留下的詔書,足夠多。”
“事無巨細,皆有交代。”
“臨安城內,稍微有點權勢,可能趁機作亂的臣子,又都被殺的乾淨。”
“所以新皇的登基,反倒意外的順利。”
“不過新皇畢竟年幼……按照道理,為穩定朝野,諸軍主將,這時,本應該麵聖回朝。”
“但偏偏,先皇,還有詔書,分給朝野外,各路大軍諸將。”
“詔書中說,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如今金軍勢危,宋軍,切不可,掉頭回轉,應竭力北伐,痛打落水狗,收複山河,迎新聖還於舊都。諸將,勉力,勉力……”
張達說到這裡時,實在沒忍住,回頭看了林玨一眼。
林玨則不自然的抬頭望了望天空,又低頭看了看地上,田野間的青苗。
張達看林玨這幅樣子,也沒有為難他,而是繼續低聲。
“有了這些詔書。”
“諸軍也就沒有了後顧之憂,尤其是剛攻占開封的嶽家軍。”
“就要趁著這個時機,渡過女媧河,收複中原。”
“不過可惜,當時兵線畢竟被拉得太長,諸軍傳令,又有延時,新皇登基之後,雖然有先皇遺詔,全力支持北伐,但是朝中大臣,死得太過乾淨,新的官吏一時提拔不上來,令行難以向下傳達,糧草調度,成了當年的大問題。”
林玨聞言,微微皺眉。
這個問題,他當時有考慮過,但是當時時間緊,他沒來得及,就這個問題,寫一篇新的詔書。
“該死的,還是大意了。”
“嶽家軍,沒有因為這件事,功敗垂成吧!”
張達回頭,深深的看了林玨一眼,眼神帶著難言的深意。
“這倒還好……”
“雖然糧草調度困難。”
“但是嶽帥,本來也沒想著,一次就能直搗黃龍,把金國覆滅。”
“收複開封,本就已經完成了嶽帥的那次北伐的大半計劃。”
“但渡過女媧河,是宗澤將軍遺願,渡河也可振奮軍心,幾番考慮之下,嶽帥決定渡河,再占一城,到時,此城可與開封,城掎角之勢,作為前哨。”
“不過當時,嶽家軍,雖然兵馬振奮,但是糧草已經匱乏,那場渡河之戰,立功最大的,不是嶽家軍,而是北地的民間抗金義軍!”
“也就是嶽帥,通過實施“連結河朔”之謀而獲得的“奇兵”。當年北伐,嶽家軍,本就是兵分三路。其中兩路為“正兵”,一路東指汴京捕捉金軍主力;另一路分兵西向,收複中原西部的同時,還擔負著遮護嶽家軍主力側後方,隔斷西線撤離喝部與中原戰場聯係的任務。”
“還有一路,就是嶽家軍忠義軍軍官梁興、趙雲、李寶、李興、孟邦傑、趙俊、喬握堅等人率領的敵後義軍。”
“這部分兵馬具體又分為四路:李寶轉戰京東興仁府一帶;孟邦傑、李興經營京西,分彆攻克永安軍和中原諸縣,後又與嶽家軍郝政部並力攻克西京洛陽;趙俊和喬握堅攻略燕北,收複慶源府;梁興和趙雲則第三次入太行山,聯絡各處忠義社兵馬,陸續收複垣曲、王屋、翼城、沁水等河東、北州縣後,深入汴京城後方的懷、衛二州,進軍途中還擊潰了高太尉所部一萬五千多人,殺敵近八千。”
“當年,紹興五年,嶽帥,和我們所描繪的——“相州之眾,儘結之矣。關渡口之舟車與夫宿食之店,皆吾人也,往來無疑,宿食有所。至於彩帛之鋪,亦我之人,一朝眾起,則為旗幟也。今將大舉,河北響應,一戰而中原複矣”的圖景,在五年後,竟然都成為了現實。”
“燕京以南金軍號令不複行的局麵之所以能出現,這些敵後義軍功不可沒。”
“當年燕北忠義四十餘萬,皆以嶽字號旗幟。願公早渡河!”
張達一邊走,一邊仰著頭。
神色感慨。
似乎看到了當年,北方山河,儘是嶽字旗的場景。
林玨也聽得入神。
在後麵,沒忍住低聲喃喃。
“那……成功了嗎?”
張達再次扭頭看了一眼林玨,那張蒼老的臉上,這一次,終於帶起笑容。
“自然!”
“嶽家軍,嶽帥,一馬當先……飛過女媧河!攻下封丘!劍指中原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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